东越王攻城的号角终究还是吹响了,不管番禹城城墙楼阁上的鲍管是多么不乐意,在他庇佑下长大的后辈们是多么提心吊胆,这都不能阻止闽越军队即将如蚂蚁一般附上这座弥漫着死神气息的城池。
番禹城各城门二十里之外,五六万闽越大军排列成数十个整齐的方阵,旌旗在阵前迎风飘扬,远远望去,可见其军容严整。这些方阵如同一个个规则的方型铁块扎在地面,每一个看到它的人都能感受到它的威压之气。
号角数声呜咽,传令兵挥动令旗,随着各自方阵校尉的喝令,原本不动如松的方阵犹如一架架机器,缓缓启动起来,速度逐渐加快,此起彼伏的呐喊声杂而不乱。比呐喊声更整齐更震撼人心的是脚步声,随着军靴落下,地面仿佛也在随之颤抖,攻城不用骑兵,而步兵的脚步声更能整齐划一,平添了几多庄严和肃杀之气。
原本规规矩矩列成一块块方阵的闽越大军,在行进的过程中逐渐变换了阵形,可容纳百十人的有轮履棚车如同一个个顶着甲胄的蜗牛,被军士推动着移动在军阵最前方,百十架履棚车在军阵前开路,蔚为壮观。
步卒弓箭手和身着铁甲、头带斗篷的登城将士紧紧跟在履棚车车里、身后,他们手中抬着登城云梯,可以跨越壕沟的濠桥、折叠桥,形成一个个大小相差无几的方阵,碾向番禹城墙。
在步卒军阵后方,是几十架的投石车。投石车,乃是百越先祖,勾践的大将军范蠡所创。
闽越大军对各城门的进攻号角同时吹响,因而各城门皆有装备相同的闽越大军进攻,攻城一般都有侧重的城门,只不过不会在一开始就表现出来罢了。各城门皆为主攻的情况毕竟只是个例,因为那样的话攻城方要承受的伤亡将增加很多。
番禹城头的南越军队早已经做好了拒敌的准备,各种守城器械已经陆陆续续安排到位,听着令人心颤的脚步声,看着数不清的闽越大军逐渐靠近了城墙,这些南越将士只是有序做着守城的最后准备。
在武器精良、军士训练上南越军队确实不如闽越军队,但到了今日,他们却不乏拼死一阵的决心。尤其是今日上午传遍大军的那个震撼人心的消息,让他们看到了生和胜的曙光。
“投石车,准备!”令旗挥动,闽越大军的一个将军率先喊了一声,投石车旁的若干闽越军士迅速拉动系索拉拽,装填石块。
“放!”一声令下,便是数十块巨大石块,从距离番禹城墙不到四百步的地方起飞,若蝗虫一般,砸向番禹城墙。
这些速度极快的巨大石块似魔咒,拉开了战斗的序幕。
“避石!”番禹城墙上的南越将军大喊一声,矮下身体,背靠着女墙,将身体缩在一起。
这样的场面南越军士们早已习惯,所以众将士的动作都十分迅速,在巨大石块砸在城墙上的同时,无数将士已经将身体缩到了女墙之后。
即便如此,仍旧有军士因为大石撞塌了女墙而死于非命,身体被压成肉饼,鲜血如汤汁刹那间四溅开来,中间夹杂着五脏六腑断肢残骸。
“投石车,准备,放!”
射程最远的投石车无疑是最先发威的主体,在对守城将士造成伤亡的同时也震慑他们的胆。
“加速!”在投石车发威的同时,各履棚车方阵的闽越军校尉大声喝令,推车的将士们俱都大吼一声,使出吃奶的劲儿,推着履棚车以冲刺的速度直奔城墙,一路绝尘,汗洒无数。
几番过后,身体躲在女墙之后,但一直注意着战场形势的闽越军弩炮校尉率先起身,一把抽出长刀,大声吼道:“弩炮,准备!”弩炮,形状像巨大的十字弓,用来发射重型标枪,使用成束的皮索提供动力。弩炮的威力极大,只要一发标枪就可以刺穿数人,而且几乎可以刺穿任何护具。
“放!”将军长刀向城下蜂拥而来的闽越大军一指,固定在城墙上的超过百架的弩炮便一起发出一声怒吼般的响动,逾百支标枪从城墙上迸射出去,只是虚影一晃,便撞进了城外闽越大军的军阵!
运气不好的闽越军士,被迎面而来的标枪直接洞穿了身体,和几个同袍一起,像肉串一般给串在标枪上,然后标枪死死的钉在地上。这些已经气绝或者暂时还没有气绝的军士,身体被标枪枪杆挑在空中悬挂着,殷虹的鲜血一股股顺着标枪流下,染红了标枪枪杆,然后滴落在这些军士方才踏足的土地上,瞬间被尘土包裹了轮廓。
有的标枪重重戳在履棚车上,不少直接将履棚车刺穿,锋利的尖刺刺进车体。一些正在埋头推车的军士,忽然间觉得身体如遭雷击,但是拼死一战的意志使得他们继续奔进,没有停下来的想法。直到他们的手无力的滑下扶手,脚步再不能移动,眼皮沉重的无法睁开,而此时,他们最后残存的一丝意识却发现他们的身体却还在随着履棚车前进!原来是他们的身体已经被标枪贯穿,和履棚车车体穿在了一起。
死去的军士可以安静睡眠,活着的军士还得继续疯狂呐喊、埋头奔进,热火朝天的战场并没有因为一些军士的死亡而消沉下来,反而更显狂躁。
“弓箭手,放箭!”番禹城头的弓箭手校尉从女墙上站起身,举刀喝令,那些弓箭手便全都起身离开他们躲避大石块的女墙,将身体暴露在空气中,然后果断的引弓搭箭,对准城墙下的闽越大军一通齐射。
无数闽越军士被几支箭矢同时插|进身体,却还在拼命向前奔进,因为他们知道自己不能停下来,一停下来,便会被身后疯狂涌进的同袍踩在脚下,化为肉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