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神秘贵客(1 / 2)

九微山又开始下雪。

微生歧半夜醒来,冷风入窗,吹得人心凉。他披衣而起,推门出去。不知不觉,竟然来到一座石牢前。

石牢靠着山,外面已经结满冰霜。这样的天气,他必也很冷吧?

微生歧按下机关,石门开启,碎冰破裂,吱嘎作响,他伸手拂去衣上落雪,短短一段路,雪已覆了半肩。

石门打开,裏面是深入地底的石阶。微生歧在昏暗的光线中行走,松脂燃烧的味道令人胸闷。

行不多时,已达尽头。而石阶的尽头,竟然是一扇铜门。铜门厚重,虽然没有结冰,以手触之,却是寒气刺骨。

微生歧从腰间掏出钥匙,打开铁锁,铜门推开,他却惊住!

裏面石床、石桌如故,他的儿子微生瓷坐在石床上运功打坐,一切与平常无异。唯一异样的,是微生瓷怀里,竟然靠着一个女人!

微生歧目光微凛,已运功于双掌——什么人竟然敢擅闯九微山?

微生瓷早在他进来之前就已经清醒,此时明显感觉到他的杀气,双肩微侧,护住怀里的人,已经是戒备之意。

微生歧此时也看清,他怀中的女人是在熟睡之中。一时之间,怒起心头——这小子被囚于石牢十二年,什么时候竟然还藏了个女人?

父子俩沉默对恃,然片刻之后,微生歧慢慢收了杀意。虽然他犯的错不可饶恕,但是自己毕竟就这么一个儿子。微生世家总得有人传宗接代,延续香火。

这样一想,他刚刚举起的手掌又放了下来,将要出口的怒喝,也咽了下去。

微生瓷感觉到压力消失,也收了戒备,闭上眼睛继续运功。天气冷了,怀里的人每次回来,手脚都是冰的。牢里无法取暖,他运功替她驱寒。

因为这样,她就会常来。

微生歧走到二人面前,绝世高手,行走无声,连呼吸也细不可闻。所以微生瓷怀里,蓝小翅睡得很香,头埋在他颈窝里。一床薄毯全部卷裹在身上,她却仍蜷缩着,像只怕冷的小兔子。

微生歧清咳一声,微生瓷怀里,蓝小翅蓦然被惊醒,抬起头,冷不丁看见站在二人面前的微生歧。她“呀”地一声惊跳而起,然后微生歧就在微生瓷的瞳孔里看见明显的不悦。

“你是谁?”蓝小翅一脸警惕,伸手去摸床头的剑。

微生歧觉得好笑——居然有人敢在微生世家的人面前握剑。随后他看清蓝小翅的脸,心头一顿,不由也轻叹了一声妖精。

十五六岁的小女孩,一双眼睛占了脸的一半。在昏暗囚牢之中,依然忽闪忽闪的,清澈得仿佛能倒映人心。粉肌玉肤、琼鼻樱唇,像是山中魑魅成了精,美得惊心。

有点过于娇俏了,但微生歧还有点满意——有这样的母亲,将来孙儿的样貌绝不会差。他尽量放低声音,但独步武林的神作久了,仍改变不了质问的语气:“你是什么人?怎么会在九微山?”再一看二人举止亲密,不由又加重语气:“孤男寡女,成何体统!”

这语气不像是敌人,蓝小翅躲到微生瓷身后,低声问:“你爹啊?”

微生瓷说:“嗯。”微生歧呆住,十二年了,他的儿子没有跟他说过一句话。纵然意志如铁,再听见他的声音,也忍不住心痛了。

原来,他并没有失语,他只是不想说话。当年的事,痛苦的又岂止是自己呢?那时候他才七岁啊!

他想开口,然而一团微酸堵住了喉头,然后听见那小妖精又低声说:“他看起来好凶啊。”

微生瓷听见了,仍是低低地说:“嗯。”他爹是挺凶的。

微生歧来不及生气,呵,给儿媳妇的第一印象不好。可是他已经极力示好了,他有些为难,却见那丫头笑嘻嘻地站起来:“微生叔叔好。”

灿然一笑,玉容生花,微生歧被她笑得有点晕,脸莫名发热,干脆藉着台阶下坡:“嗯。”还不错,挺有礼貌。微生歧把声音放低一点,试图挽回印象,问:“你叫什么名字?”

蓝小翅说:“我姓蓝,叫蓝小翅。是小瓷的朋友。本来早就应该前来问候微生叔叔,可是小瓷不方便走动,叔叔不要生气呀。”

小瓷,叫得还挺亲热。微生歧哼哼了一声,你们这共处一室还搂搂抱抱的,男女授授不亲啊!但是他很快安抚自己的情绪——不能计较。依着自己儿子如今的状况,真要是闺阁千金,足不出户的,他哪找去啊!

于是只好安慰自己,江湖儿女,不拘小节,不拘小节。

儿子指望不上,为了表明自己的态度,他说:“小瓷的朋友,就是微生世家的朋友。以后九微山,你可以常来。”这个表态……够明显了吧?小妖精,我的意思你明白吧?

——一辈子的伏低作小都用在今儿个了。

蓝小翅笑得跟朵花儿一样,说:“谢谢叔叔!微生叔叔,你为什么要把小瓷关起来?他做错了什么事吗?”她一脸天真无邪,微生歧的表情却像是被人捅了一刀。

可是当着小姑娘,总不能泪流满面。他沉默。

蓝小翅歪着小脑袋,问:“这裏好冷的,又不好玩,你可不可以把他放了呀?”

微生歧慢慢咬紧牙关,许久说:“好。”

微生瓷抬起头看他,他重复:“好。”

十二年,够了。不管是折磨他还是折磨自己,都够了。

微生瓷却说:“不,我……”并不想出去,十二年,他早习惯了这裏。不想见到别人,不想看见任何陌生的东西。

但是他话未说完,蓝小翅就扯着他的胳膊,说:“不什么?走啊走啊,我们出去玩雪!”

微生瓷眉头微皱,来不及说话,已经被她拖了出去。石牢打开,风霜覆面而来。微生瓷下意识躲避,不……还是不喜欢外面的世界。只想永远呆在石牢里,石床石桌,孤灯相伴。

他站住,微生歧已经察觉了他的异样。十二年之后,被释放的儿子,神色中只有漠然,并无欣喜。

微生歧问:“什么事?”跟儿子说话,不由自主便带了几分威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