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峦把茶送到蓝小翅身边,才看见她旁边的微生瓷。她以眼神示意,蓝小翅点头,她忙又再斟一盏,送到微生瓷身边。
蓝翡说:“下一场比斗,你有什么打算?”
是问的蓝小翅,蓝小翅说:“下一场如果出战的不是温谜,那么爹就自己上场。我们赢面还是很大的。”
蓝翡失笑,说:“不过江湖规矩,历来是首领对首领,这样显得不太体面。”
蓝小翅哀叹了一声,说:“知道,爹的面子最重要。”
蓝翡看了微生瓷一眼,他还是第一次跟微生世家的人这样相对而坐,宾主般说话。他说:“如果微生小呆嫁进方壶拥翠,是不是就不算外人了?宝贝儿,今晚为你们成婚可好?”
蓝小翅说:“爹!”
蓝翡哈了一声,问微生瓷:“好不好?”
微生瓷说:“好。”
其他人俱都大笑。
蓝小翅说:“下一场,慕流苏肯定会以仙心阁比斗者正在赶来为由,让温谜先赢第二场。”
蓝翡说:“爹也想到了。”
蓝小翅说:“这场我们赢了,族人都沉浸在喜悦之中,如果爹输了,恐怕会有点灰溜溜。”
蓝翡说:“谢谢,你真坦白宝贝儿。”
蓝小翅说:“我替你出手好吗?”
蓝翡愣住:“什么?”
蓝小翅说:“反正都是要输的,爹输和我输,效果不同。”
蓝翡说:“不宝贝儿,他们会说爹惧战的。”
蓝小翅说:“爹,我担心慕爹爹,如果他施什么阴谋,温阁主说不定会趁机杀你。”蓝翡目光阴沉如海,这正是他不能让蓝小翅出战的原因。他不说话,蓝小翅说:“不用担心我。”
旁边郁罗看了一眼蓝小翅,说:“温谜不会杀她的。”
蓝翡终于一挥手:“好吧。”说完,看了一眼微生瓷,说:“小翅明天跟温谜比武,会有危险。你能教她一点武功,就最好了。”
所以从蓝翡的住所出来,微生瓷就问:“是真的吗?”
蓝小翅说:“是比武,不过没什么危险。别说我是他女儿了,就算我跟他半点关系没有,他也不会杀一个不相干的人。”
微生瓷说:“我教你两套剑法,你练熟了,可以自保。”
蓝小翅精神一振,说:“行啊,走走,我们去玩。”
方壶拥翠之外,慕流苏说:“下场比武无论如何我们一定要赢。”温谜当然也知道,这一场太出乎意料了。慕流苏说:“现在只有你出面,能扳回一局。”
温谜说:“事到如今,也只有如此了。”
慕流苏说:“我担心的倒不是这个,温谜,如果蓝翡真的使用孩童试药,你真的要因为一场胜负而放任他为所欲为吗?”
温谜说:“既然订下规则,当然就必须遵守。”
慕流苏说:“那这些孩子,你就让他们白白流血,甚至死亡不成?”温谜沉默了,慕流苏说:“蓝翡这个人,我说他漠视人命,你不反对吧?”
当然不反对了,蓝翡的为人,再没有谁比温谜清楚。
温谜说:“慕相言下之意为何?”
慕流苏说:“这一场,如果你出战,蓝翡为了自己的颜面,肯定也会出战。比武中约定胜负,但是是以一方认输告终。也没有说是否定生死。如果你趁机杀死蓝翡,相信也不会受人非议。”
温谜明白了:“除掉蓝翡?”
慕流苏说:“这难道不是最好的结果吗?我们本来就不是想要残杀羽人。我们也只是想要留出一个空间,让羽人安稳平静地生活。不受压迫,也不作恶。”
确实是这个道理。温谜沉吟,慕流苏说:“何况蓝翡一死,我们要解救这些孩子,也是易如反掌之事。”
温谜说:“也有道理。”
慕流苏说:“如此,就一言为定了。”
蓝小翅跟微生瓷练功,微生瓷对这个徒弟还算是很满意。至少他练一遍,蓝小翅就能有模有样地跟着学了。虽然明天比武之后他爹肯定会揍他一个万紫千红,但是有什么比小翅膀的安危更重要呢?
两个人练了两个时辰,眼见蓝小翅也熟了,微生瓷说:“小翅膀应该休息了。明天出战,要保持体力。”
蓝小翅说:“你要去我的小窝里作客吗?”
微生瓷说:“嗯。”
两个人手拉着手,一起去了蓝小翅的小窝。蓝小翅住处也在树上,偶尔风大一点,还会左右摇摆。她在太极垂光呆了一段日子,但是住处却每日都有仆从打扫,此次回来,似乎只是短暂出门一趟,并无不同。
她把微生瓷让到裏面,小屋外面是小桌,两个软藤编织的蒲团。两个人相对而坐,她又从一个罐子里取出茶叶,说:“这是我爹最喜欢的茶叶,名字叫三月尖,你尝尝喔。”
像是小朋友招待自己喜欢的小客人,恨不得把最爱的东西拿出来献宝。微生瓷跟她喝茶,外面风过,带起一点花香。有一只鸟从外面探进小小的脑袋,叽叽喳喳地叫。蓝小翅一伸手,它就飞进来,落在她腕上。然后歪着脑袋,一脸狐疑地打量他。
蓝小翅说:“是呀是呀,他是我们新来的客人。你要跟他玩吗?”声音很轻很轻,那鸟却一振翅膀,扑噜噜地飞到微生瓷肩膀上,扇了扇翅膀,对着他叫了几声。
蓝小翅说:“它跟你问好呢。”
微生瓷说:“我听不懂。”
那鸟又叫了一阵,蓝小翅笑得花枝乱颤,说:“它说你看起来好呆好傻啊。”
微生瓷不高兴了,屈指一弹,那鸟脑袋一缩飞跑了。不一会儿,又回来,给他衔了一颗红得鲜亮的小石子。蓝小翅说:“它是方壶拥翠的碧翎鸟,看家的。”
微生瓷接过小石子,摸了摸鸟羽,方壶拥翠如同它的名字,有一种天外人间的宁静详和。蓝小翅说:“小瓷,你喜欢这裏吗?”
微生瓷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点点头。这裏真的很美,就算是有毒的荆棘,也红得那般璀璨艳烈。
蓝小翅说:“我也喜欢,我不希望任何人打扰这裏的安宁。”
她歪歪地歪坐在地上,衣绦垂散,天外阳光如碎金,温柔晕染。
第二天,温谜果然以仙心阁比斗者尚在赶来途中为由,自行出战。
看见站在场中的是他,蓝翡与蓝小翅相视一眼,交换了一个眼神。五位证人再次到场,仍然分列四方。其中一人道:“第二场比斗,仙心阁温谜。”然后看向羽族,在众人注目之下,蓝小翅站起身来,挥了挥手。
温谜和慕流苏都变了脸色,慕流苏说:“想不到羽尊蓝翡如此胆小如鼠,竟然让一个十六岁的女孩代自己出战。”
蓝小翅瞪了他一眼,说:“古有木桂英代父从军,你们就夸她英勇。现如今我代父出战,你为什么不夸我?”
慕流苏也瞪她:“因为古时候木桂英没有提刀去砍她亲爹!”真是恨死这丫头了,十处打锣她九处都在!
蓝小翅白眼一翻:“切。”
温谜握紧了手中的上善若水,虽然没有杀意,但是不能忍让。对不起孩子,仙心阁的胜负,并不能因你出战而改变。蓝小翅倒是无所谓,懒洋洋地抽出无色翼,说:“温阁主,请赐教。”
温谜看了蓝翡一眼,说:“卑鄙!”
蓝翡轻摇羽毛扇,微笑:“阁主过奖过奖,不敢当。”
慕流苏看了一眼羽人,发现他们并没有因为出战的是蓝小翅而有什么耻辱或不满。他有些惊异,似乎在这些人眼里,羽族大小姐的含义并不是一个十六岁的黄毛丫头。
——在他们眼里,她有代表蓝翡出战的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