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大长老都变了脸色:“也就是说,这些人是受迦夜控制了?”
温谜说:“可这些都是我们的猜测,这些年暗族并未主动生事,我们不能因为自己猜测的事而向落日城讨要说法。”他转过头,说:“鹤影,你带上几个得力弟子,埋伏在落日城外,密切注意城里动静。”
古鹤影说:“是。”
温谜想了想,又说:“记住,平常饮食皆需多加注意,且不可中人暗算。”
古鹤影说:“阁主放心。”
正月二十日,蓝小翅还是没有返回方壶拥翠。夜里,微生瓷练完功,第一次发现自己坐不住,忍不住出来走走。外面就是蓝小翅的居所,书房里她用过的笔墨纸砚整齐摆放在书桌上。
微生瓷很想拿起来看看,然后突然意识到——这就是想一个人的感觉吗?总是忍不住四处寻找她的痕迹。可是她的每一处痕迹,都只能让思念越来越浓。
微生瓷一路走过蓝小翅的院子,终于出了方壶拥翠——他要去找她。
月夜幽静,他踏月而行,也没有方向——羽人自己也不知道蓝小翅去了哪里。微生瓷沿着一个方向找寻,黑暗之中他身若乘风,冷不丁地,撞上一团雾色。那团雾色呀地叫了一声。
微生瓷停下来,看见雾色落地,化为一个女人。一个穿着轻甲的女人。是暗族人。
他不想理会,正要走,那个女人却认出了他:“微生瓷!”
微生瓷有些意外,那个女人说:“你不认识我了?我是迦月!上次你挟持我爹,我们交过手!”
微生瓷说:“哦。”答应一声就要走,显然他并不想因为这件事耽误自己找小翅膀。
迦月气得:“你伤了我爹,休想离开!”说着话,手里红罗伞撑开,瞬间攻向微生瓷。微生瓷皱皱眉,回身一掌,砰地一声,迦月被击飞丈余,哇地一声,喷出一口血来。
微生瓷看见血,脚步顿了顿,没杀她。迦月只觉得被一股大气冲击,五脏六腑都移了位一般。见微生瓷居然头也没回就打算离开,她简直忍不住快要哭出来:“微生瓷,我早晚杀了你!”
微生瓷压根没理她,红影一晃,人已经消失在夜雾之中。他居然真的就这么走了!迦月心裏突然觉得极度屈辱,她可是暗族的大小姐,虽然被迦夜宠得有些刁蛮,但是暗族追示她的少年可不在少数。
如今这个微生瓷,居然真的连多看她一眼都没有。就这样破布一样把她丢弃在这裏。
叫她如何咽得下这口气!她擦擦嘴角的血,站起来想要化雾,刚一运内力,猛地又吐出一口血来。她有些害怕了——微生瓷那一掌到底伤到了自己哪里?怎么会这样?
她坐倒在地上,心裏油煎火灼一样痛。不能化雾,她就不能在天亮之前赶回落日城。她眼中含泪,是真的焦急了。好不容易沉下心来运动想要疗伤,然而只是一动内力,就又开始吐血。
迦月时年不过十四,一生都在父兄的庇护之下生长,几时遇到过这等凶险之事?
她抹着眼睛,突然身后有人问:“谁?”
迦月转回头,看见月光下站立着一个青年侠士。迦月眼珠一转,也算是急中生智,哭着道:“我、我遇上歹人,被打伤了。少侠救命。”
那青年上前几步,腰间宝剑天下归仁熠熠生耀,是柳风巢。他正好跟丁绝阴一直奉命前来监视落日城。此时看见迦月,他是觉得有点面熟。但是他也只是在方壶拥翠被迦夜袭击时见过迦月一面,看得不甚清楚。
再说现在又是黑夜,暗族在夜色之下,更加难以分辨。他上得前来,看见地上的血迹,也吓了一跳,伸手替迦月把脉。迦月目中泪光盈盈:“少侠,我好像……”她嘴角又流出一线血泉,心裏恨死了微生瓷,却也不由心惊——他的武功真的是一个人能达到的境界吗?
柳风巢赶紧从包袱里掏出两粒专治内伤的丹药,说:“姑娘先服下。”
迦月颤声问:“我不会要死了吧?”
柳风巢说:“不会,姑娘只是被极为高深的功力震伤了内脏,但对方似乎并无杀心,姑娘暂无性命之忧。只是也万万不可妄动真气,否则加重伤势,也是麻烦之事。”
迦月心中一动,啊,原来那个姓微生的也并没有打算杀她,只是吓吓她罢了。不知道为什么,心裏的恼怒有点变了味。
柳风巢哪知道中二少女心不可测的心思,说:“姑娘家在何处?我先送你回去,以后天黑路险,姑娘还是少在深夜独行吧。”
迦月有些嫌他烦,说:“我家就在前面二里之外的庄子里。”那是落日城的别苑,但因为外面日升月亮,白昼对于暗族来说十分漫长,暗族人并不经常过来。
柳风巢说:“我送姑娘回去。”
迦月站起来,有一点头晕,柳风巢扶住她,眼见她实在行走无力,只好说了声:“失礼。”一弯腰将她背起来。
迦月趴在他背上,觉得这个大个子真是耿真。心裏被微生瓷无视的恼怒终于也减小了一点点。
柳风巢一直将她背到前面的庄子里,迦月说:“我自己进去就好了,谢谢你。你叫什么名字?”说着话,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拿着吧,感谢少侠。”
柳风巢苦笑不得,说:“姑娘不必客气,回去吧,记得找大夫再开副药。”说着话,一转身走了。
迦月将银子收进怀里,哼了一声,只顾得记恨微生瓷。她倒是没认出柳风巢,毕竟是受着伤,关心的东西不在他身上。
微生瓷在附近转了个圈,去到落日城附近转了转,天就亮了。他一晚没睡,这时候也有些困了。他决定先找个地方睡上一觉,然后换个方向继续找。
刚好返回的时候,就看见那个庄子。庄子里静悄悄的,他没有听到别人的呼吸声——他却不知道,暗族人在白昼时分,呼吸是十分微弱的,如同小猫小狗一样。
他走进去,看见一架子常青藤,藤下有竹椅。他坐在竹椅上,正好打个盹。迦月本来就没睡着,这时候只见一抹红影。她探头仔细观瞧,只见微生瓷合衣而睡,侧脸在阳光的映照下,竟然十分清秀。
她咬牙切齿,誓要一报昨夜之仇。于是找了挂在墙上的弓,挽弓搭箭,唰地一箭过去。
微生瓷挥手打飞箭矢,一转头,看见了窗里的迦月!
迦月呀地一声惊叫,还想放第二箭,微生瓷红影如光,已经到她面前。她呀地惊叫一声,被微生瓷抓在手里。微生瓷皱眉:“又是你!”讨厌!
迦月有些害怕了,但还是嘴硬:“是我又怎么样!你放开我!”
微生瓷确实不知道应该把她怎么办,除了蓝小翅,他没有接触过别的女孩子。他想了想,说:“你射我一箭,我也射你一箭。”很公平啊。
迦月却惊呆:“什、什么?”
微生瓷将弓和箭都拉过来,挽弓,也没用内力,迦月被他的逻辑惊呆了:“你……不,不要!”
微生瓷一箭过去,迦月本是一箭直接射向他咽喉,他却无杀人之意,只是一箭射在她腿上。迦月想躲,但是那么近的距离,她能躲得开微生瓷的箭?
箭矢噗嗤一声,正扎在她腿上。微生瓷是没打算杀她,可也没留情。箭尖如尖刀,一下子进去了一半。迦月哇地一声,这下子是真的哭出声来。微生瓷把弓扔了,转身要走,迦月哭道:“微生瓷,你真是这个世界上最讨厌的人!”
微生瓷不理她,这裏是不能睡了,他将要离开,身后的迦月捡了石子,啪地一声向他掷过去。当然没中,然后她哭得撕心裂肺。
微生瓷头也没回——好吵。
他出了庄子,换个方向继续找,小翅膀到底去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