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1 / 2)

将君 行烟烟 1535 字 6个月前

熏笼冒着青烟,一室叠香,殿内无人说话时便显得冷冷清清。

孟守文端正立于当中,脸上无甚表情,默默地等了许久,才又开口,冲御榻上卧着的人道:“父王心中到底何意,不如明说。”

“你心中到底何意,倒不如明说。”孟永光低咳数声,又挥手斥退欲上前进水的内监。

孟守文眉一紧,“儿臣奏举叶增留京入三衙,乃是为国荐材,并无私心。”

“好一个并无私心。”孟永光冷冷道,“若无私心,为何非要叶增入三衙?便是留京,亦有许多其它军职可选。”

孟守文的腰杆挺得笔直,“叶增乃我淳国数十年不遇之良将,历从永沛、河北两大边军,从军七年来屡立奇功,此等将材,理当入三衙以掌国之兵务。”

孟永光冷笑,“既是此等难得将材,为何不让他去出边打仗,反要将他拘在朝堂之上?这又是什么狗屁道理?”

孟守文微微咬牙,脸色发红。

孟永光低哼道:“叶增自河北一役后便名声大噪,举国谁人不知鹰冲将军勇武善战、却敌有方、身拥救国殊功?只是没有多少人知晓,他这名声所竖之功劳,当有一半归你孟守文。你仗着他的功勋荐他入三衙,是要这满朝文武皆知他是你的亲将,而你在朝臣们心中的地位更非其他兄弟们可比——但我还没有那么快死,你大可不必这么早就开始动这些心思。”

“父王!”孟守文忍不住开口,“儿臣断无做如是想。”

“你最好是没有。”孟永光探身喝了点水,平复了些气息,“须知此等将材,是属我淳国所有,而非你孟守文一人所有。”

孟守文沉默片刻,忽而问:“父王有没有觉得对儿臣太严苛了些,”不待孟永光回答,又道:“父王对王兄便从来都不会如此。儿臣是不是无论如何都比不上王兄?”

“荒谬!”孟永光狠狠斥道,“若无它事,便退下罢。”

旁边立时有内监挪步而来,躬下身,打着圆场道:“三殿下,王上一会儿还要召见旁人,殿下还是先随老奴退下罢。”

孟守文低头,看不清脸上表情,一字未发,只飞快地冲上行了个礼,便随人从侧门退了出去。

少顷,内监回来,近榻禀道:“老奴服侍王上多年,还从未见三殿下如此神情不快过。”

孟永光闭眼,“自己费尽心思打造出来的名将,却被人几句话间就给夺了去,此事若换了你,你又岂会只是神情不快。”

内监道:“老奴以为三殿下并非只是为了此事,多半是因王上的态度。可王上心思如云,也难怪三殿下看不真切。”

“何必再提此事。”孟永光眉头皱了一下,问:“叶增可是来了?”

内监点头,“早已在正门外的阶前候着了,现下传他进来?”

孟永光挣扎着坐起身来,推开内监欲扶他的手,坐着微微喘了几口气,道:“传进来罢。”

叶增入内时,正见孟永光端坐在上,身上的华服遮掩不住病体的消瘦,一双眼微凹,可目光却是矍铄明亮。

他站定后行礼,“王上安康。”

孟永光冲身侧主人道:“给叶将军赐座。”

内监搬来软凳,叶增却不敢真就入座,仍旧直通迈地立在原地,目视前方。

“这戳在地上的样子,倒真像株铁剑。”孟永光打量着他,“昨夜在宫宴上隔得太远,末看清你的模样,且走近些,让我瞧个仔细。”

叶增便依言上前数步,然后站定。

孟永光将他从头到脚看了个遍,“那么小的时候便去了吃不饱穿不暖的永沛大营,如今却能长成这般体魄,倒亦难得。”

说罢,他命人给叶增上茶,又似是不经意地开口:“这个鹰冲将军当起来感觉如何?”

叶增低眼,“实是三殿下过擢,而臣忝居其位罢了。”

“倒也不必在我面前妄自菲薄。”孟永光道,“他蒙你所救,本也该当如此。”

叶增却摇头,“臣那晚并非是冲救三殿下而去,此事亦已禀明过三殿下。”

孟永光探向他的目光变得有些玩味,“你并不当自己是他的亲将?”

叶增道:“臣只当自己是河北大营的守将罢了。三殿下若仍是河北行营大都统,则所出帅令,臣定当遵从,绝无二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