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她犹豫之际,贾明薇接着道:“更何况,你养的那个乞儿不是病了吗?我可以给你请更好的郎中,你手中的银钱,要供一个孩子念书,还要吃虫草这类的药材,能吃多久呢?“魏三娘心中摇摇欲坠,抬眼问道:“小姐要我做什么?“贾明薇的神色一下子轻松起来,将身子往后一靠:“这才对嘛。”“其实,事情也简单,不过是账目再大一些而已。只是你为我做的这一切,都不能对外人道。即便是你家中那个小乞儿,也不可以。”呵!原来是做账啊,她还以为是什么呢,吓了一大跳。魏三娘的心头顿时一松,点头道:“做账这个倒是不成问题,不过若是账目多了,可能会慢一些。”“慢不打紧!”贾明薇连忙嘱咐:“只要细致一些,别出错就行。不过魏妈妈的人品,我是信得过的。无论是做事还是口风,都令我十分满意。”既然如此,便说定。贾明薇让她明天一早只身一人过来,跟着一起去查账。临走时,魏三娘却十分认真道:“小姐,还有一事,我要说明。”贾明薇态度十分温和:“妈妈有事只管说。”“我相信,贾管家已经将我查的清清楚楚,所以你们才敢放心用我。不过,贾管家不知道,我与我这位妹子是从前的老相识。不过中途她家中发生了变动,才会流落至此。所以请你们,不要一口一个乞儿,她心里不痛快,我亦然是。”“魏妈妈,你好放肆!”贾明薇抬手,制止了贾贵接下来的话。“妈妈的意思,我知道了。”贾明薇颇为动容:“没想到魏妈妈有情有义,我会交代下去的。”魏三娘又谢过了贾明薇后,这才离去。留下贾贵不解:“我知道小姐是因为想到自己身世,所以动了恻隐之心。可好歹也得让她知道谁是主谁是仆,这魏妈妈,一点奴才的样子都没有,真是看着不顺眼。”“你知道什么?”贾明薇淡淡道:“若是见了见钱眼开的趋炎附势小人,我还不敢将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她办呢。傲气便傲气一些吧,想来从前,这魏妈妈也应当是个见过世面的人物。如此一来,倒是更好,性子耿直,就少些是非。”“至于身世?”贾明薇嗤笑,满脸鄙夷之色,哪里还是人前那个温婉芳华的端庄女子。“从一个大家闺秀,落到乞儿,只能证明她的无能。这样的人,有什么资格与我相提并论?”贾贵是知道她的脾气的,顿时心神一凛,连忙附和:“是,这等俗世女子,有什么资格与小姐相提并论。只是小姐,您冒这么大的风险,替大人办着事,却又不挤走那个病秧子,这是何故啊?好歹,咱也要占个名分吧。”“你知道什么。”贾明薇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那个位置,有什么用?不过是压制一些没见识的妇人罢了。她既然死都要霸占着,就让她去坐。最好,坐牢靠了,有她给我在前方吸引着,我在后面,才更好办事。”“高,实在是高哇!”贾贵伸出大拇哥捧场:“听小姐的一席话,胜过十年书。难怪那些个才子们,都追捧着小姐。就冲这份远见,实在是那些头发长见识短的女人所不能比的。”贾明薇得意:“你也莫要捧我,好歹我自幼跟着爹一起,这份见识气度还是有的。若是南朝未灭,若非新君,我最低也会成为个王侯夫人,哪里至于跟这老东西斗智斗勇。”贾贵附和:“最可恨就是那个李泾之,不知好歹。若是他在朝堂上答应了新帝,您如今就是将军夫人了。”“别跟我提他!”贾明薇面露憎恶,咬牙切齿:“这个老不死的东西,竟然还胆敢看不起我。不就是一个泥腿子吗,仗着打了几场胜仗,做了个什么劳什子南安王,便开始目中无人。呵!这种人,表面上满口的仁义道德,私下还指不定是如何的放浪形骸呢。”“就是!”贾贵诅咒:“听说他这一年来,连朝都不上,一直都在找他的夫人。小姐,您说,这李泾之的夫人,是个什么样的花容月貌,怎么就把这男人给迷的五迷三道的,非她不可呢?”“什么找妇人,这种话,也就骗骗你们这些下流种子罢了。”贾明薇冷笑:“如今新帝登基不久,屁股还没坐稳江山。帝王怕什么,怕的就是地下的民心所向,也怕在来一个抄了他位置的。这一年,你瞧瞧新帝办的事,哪一桩不是大获民心,哪一件不是让贵族们咬牙切齿?北狄贵族们手中的权利,他不声不响的全部都收到了自己手中。这些事要睡来办,自然是拥护他的李泾之了。若是你将他看成一个儿女情长的男人,那可就大错特错了。夫人?呵呵,他李泾之今时今日,想找什么人找不到,想要什么样的女人要不到?这种幌子,怎么你这个老狐狸,也上了当?”贾贵恍然大悟,连忙竖起大拇哥:“还是小姐真知灼见,一语点醒梦中人呐!”“现如今,那些个是是非非,都与我不相干了。只不过,”贾明薇露出一丝狠戾:“我不会就此认输,那些失去的,一个个的,我都要抓回来!”翌日。按照吩咐,魏三娘特意起了个早,到了门口一看,外面停着一辆马车。帘子挑开后,露出了贾明薇的脸。她上了车后,瞧见里面只有贾明薇一人,并无婢女伺候。贾明薇推过来一个食盒,神色恹恹:“辞去路途甚远,路上妈妈若是腹中饥饿,就先将就着吧。”路途甚远?魏三娘有些诧异,不过是查个账,莫非还要出了黑土城不成?说完这句话,贾明薇便闭目养神起来。时下正值七月,一年之中最热的时候,马车的帘子都换成了绡纱,风一吹就会飘荡起来。然而这天,却闷的连这些绡纱都沉重的耷拉着,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