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闹起来的起因很简单。
尉迟圭从衙门里忙回来了。
既然一家子都到齐了,便也可以开起家宴,替尉迟钊庆生了。
小甥舅几个自然搬出他们的孝心烤肉。
就算没有生活在一起,但听外祖提过几回亲娘许惜颜素来讨厌烟气,尉迟钊就记住了。还很贴心的吩咐厨房,在底下烤得差不多了,再连炉子一起搬上来。
既不容易冷,又有吃烤肉的气氛。
本来一切顺利。
阿壶舅舅秘制的香料确实有一手,在烤制时就已经香气四溢,惹人垂涎欲滴。
又有厨子们精心照料,不论是肉片还是肉排,都烤得色泽金黄,恰到好处,看着就外焦里嫩,十分好吃。
意外出现在上菜的时候。
尉迟钊因为记得早上拜寿时,娘让他先去给外祖父行礼,所以在从下人手上接了烤肉时,第一盘他也是送给许观海的。
这原也没错,许观海是在座辈分最长之人,确实应该先呈给他。
可看着哥哥孝敬长辈,小弟弟坐不住了。
阿蝉也有样学样,十分乖巧勤快的端了一大盘子烤肉,跑去给爹娘送去。
这份孝心原也没错。
可问题出在他这么个小小人儿,小短胳膊小短腿儿的,能端得动这么大一盘子?
在小勺子哥哥转身看到的时候,就惊呼起来,“你快站着,当心摔了!”
话音才落,扑通一声,阿蝉因盘子太大,看不清路,摔了个五体投地。
漆盘里的肉,掉了一地。
好在是漆盘,没破。
地上又铺着厚厚地毯,阿蝉倒也没怎么摔疼,就是吃了一惊,有点懵。
尉迟钊从后头赶上,一把将小弟弟拎起,再看着满地的肉,心疼得不行。
“你!你——”
他指着闯祸的弟弟,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偏偏他爹。
自诩英明神武的金光侯,尉迟圭自以为好心,往熊熊烈火上浇了一把滚烫的油。
“没事没事。不干不净,吃了没病!”
为了让孩子们安心,他从地上捡起一块烤肉,毫不犹豫丢进嘴里,还吧唧吧唧吃得极香,“哎呀,这肉烤得真好,真香!”
阿蝉愣愣的看着爹爹,看他笑嘻嘻的全然不以为意,小家伙也就松口气,咧开嘴笑了。
还蹲下想把掉到地上的烤肉都捡起来,他是打算跟爹爹一起吃的,不料突然飞起一脚,将肉和漆盘大力踢开了。
尉迟钊气得小脸通红,连眼珠子都红了,瞪着他爹,攥着两个小拳头。
“你,你们就惯吧,可劲儿惯着他吧!”
“阿钊!”
是许观海,沉着脸喝斥,“你怎么说话的?对你爹,对你弟弟什么态度!”
尉迟钊的眼泪,瞬间和心中汹涌已久的委屈,一起漫了上来。
这是一手带大他的亲亲外祖,居然都不帮他,还吼他。
“我,我要回京城!”
“我找我外祖母!”
小少年吼了两嗓子,狠狠抹去不争气的眼泪,哭着跑了。
他要回去收拾东西,马上就走,一天也不想留了!
许观海倒吸一口凉气。
这孩子,他,他怎么还哭上了?
真是太不懂事了。
自己一手教养出来的,必须自己负责到底。
许观海额头青筋直跳,还想追去跟外孙讲理,一声悠悠叹息,从旁边传来。
“父亲为何不责骂闯祸的阿蝉,反而责骂小勺子?”
许惜颜挡住他的视线,静静发问。
许观海被问得一怔,却听幼子许桓,也在一旁撇嘴叹了口气,凉凉的问,“就因为阿蝉是弟弟,小勺子是哥哥,就得什么都让着他么?爹,做人没这么不讲道理的。还记得小时候你不小心弄坏了我的风筝,就算是你给我画的,娘也逼着你跟我道歉,还重做了一个。怎么到了小勺子这里,就没人心疼他了?”
他走到阿蝉身边,摸摸四顾茫然的小外甥头顶的软毛,“乖啊,别怕,不关你的事,你还小呢,不懂事的是大人。走,跟舅舅玩去。”
嗯,在跟他二姐对个眼神之后,他把小外甥牵走了。
许惜颜蹲下身,亲手一块一块把掉落的肉片捡起来,突然落下眼泪。
“今天在厨房,小勺子刚磨好的香料,阿蝉不小心打了个喷嚏,就全毁了。然后厨子要帮着重磨,小勺子也不肯,又亲手磨了一份,还一块块的捶打,仔仔细细的收拾好……他都没在我身边呆过几日,却知道我不爱烟气,特意吩咐厨房烤得差不多才送上来。可阿蝉一端出来,就毁了一大盘子。”
素性爱洁的许惜颜,打出生就没从地下捡过东西吃的升平公主,在捡起一盘子肉之后,抓了最大的一块肉排,含着眼泪,一起咬进嘴里,用力吞下。
“然后侯爷,侯爷你跟阿蝉说,不干不净,吃了没病。”
“父亲,父亲你说他对弟弟什么态度……”
许观海,听不下去了。
尉迟圭,更是眼圈通红,“我,我错了,我去跟他道歉!”
许观海觉得,他也得去。
“站住。”
许惜颜直起身来,“小勺子需要的,只是一份道歉吗?侯爷若是想不明白,就不要去见他了。去了,也只会更伤他的心。”
许惜颜走了。
剩下翁婿二人,相顾无言。
尉迟钊跑回了房,关门狠狠哭了一鼻子,就开始收拾东西了。
男子汉大丈夫,说走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