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心有不甘,但一看到忠叔那副很着急的脸,张念慈还是松了手。当岳柠歌刚刚跟着瘪三出门的时候,忠叔却忽然松了口气。张念慈想了想就要往马厩那边走,忠叔却将她给拦了下来:“小姐要去做什么?”“我去马厩瞧瞧货。”“小姐不用去了,老爷在呢,再说了,等岳小姐将货给送回来,咱们就可以上路了。”忠叔极力克制住自己颤抖的声音,生怕露出破绽来。“你们的货,根本就没有丢。”娰尊虽然没有看向忠叔,但那句话却让他感觉到了无形的压力。张念慈不明不信:“什么呀?忠叔?”忠叔见事情终于是瞒不住了,“噗通”一声跪下来:“小姐,是老奴对不住你,货没事,可老爷被人抓走了!他们说,他们说若是不按照他们的意思来办,老爷就回不来了!”“他们的意思……”“人质换人质。”娰尊一动不动地端坐着,冷冷地睇了一眼忠叔。忠叔想要抬起头来看看之前忽视过的那个病公子,这人竟能够两句话就说到重点猜到根本,实在是观察力非常。只是当他的目光在触及娰尊的时候,竟觉得对方体内仿佛有积蕴许久的贵气和压抑已久的威仪迸发出来,令人心生敬畏。忠叔赶紧埋下脑袋,看着地板,不再作声。刺客,张念慈也慌了神:“岳公子,我一定会将岳小姐带回来的!”除此之外,她不知道还能够做些什么,说完张念慈就要往外面走,忠叔哀嚎一声,死死地将其小腿给抓住:“小姐呀小姐!你可不能做傻事呀!老爷下落不明,老奴和一干兄弟得全凭你做主呀!”“忠叔!你放开!”张念慈心中虽然很怕那三个流氓,可也不能够眼见着岳柠歌独身闯虎穴,“岳小姐是无辜的,她昨天也是为了我才得罪了那三个流氓,那群人,简直不是人!”她本养在深闺之中,若不是异想天开缠着父亲要出个远门长长见识,也不至于会弄出这么多事情来。说到闯祸精,她才是。张念慈将忠叔抱着她小腿的手给掰开:“忠叔,爹教过我的,做人得忠义两全,岳小姐和我萍水相逢都能够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我岂能陷人于不义?这一次,我一定要去。”她句句发自肺腑,忠叔老泪纵横:“小姐,老奴实在是……”“忠叔,你不用再说了。”张念慈看向娰尊,“岳公子,我一定……”“你自身难保,去了还有命回来?不自量力。”娰尊素来不会拐弯抹角,他一针见血,羞的张念慈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忠叔气极:“岳公子!你这样说是什么意思!我家小姐乃大家闺秀,都已经准备冒死去救令妹,你这样数落我家小姐,算什么?”娰尊没有答话,只是看着一桌子的狼藉,冷冷道:“店小二就不知道来打扫一番这惨不忍睹的桌子?影响人食欲。”张念慈着实没有想到娰尊的心大到这个地步,做妹妹的跟着流氓走了,他还能够吃的下东西?店小二只觉得娰尊周身气场强大,不敢怠慢,赶紧将着实收拾了,然后又按照他的吩咐做了早点,送上来。娰尊慢条斯理地用调羹搅动着小米粥,缕缕散发着米香味的热气冉冉而升,看的张念慈心乱如麻。“岳公子……”“我喜欢别人叫我七爷。”娰尊又觉得张念慈的理解能力可能不够,又解释道,“我在家中排行第七。”张念慈哪儿有功夫来研究这些,她急的满脸通红,气息又粗又重,眼看着就要哭出来了。可她不敢哭,岳柠歌那是因为她才会被人带走的,若现在哭岂不是太小家子气了。她咬着牙,因为用力,而让脸颊两边的肌肉都紧紧的,看起来实在没有什么水乡女子的娇柔。“岳公子就不打算去救岳小姐么?她一介女流……”“一介女流又如何,我信她能搞得定。”娰尊悠哉哉地吃着小米粥,这小地方的粥还是差那一点火候,他吃了两口就不动了,亏得人店小二做了一桌子的早点。娰尊用完了早膳,站起身来,又看了一眼忠叔:“这么大把年纪的人了,跪着也不嫌腿疼。”“岳……七爷,你真的不去……”“吃完了早膳,我得去散散步,你可要和我一起?”“这……”“老人说,饭后走一走,能活九十九。”娰尊已经行至门外,他本来就不会停下脚步来等谁,要是愿意和他一起去看热闹的,大可跟上来。张念慈想了想,最终还是跟了上去。娰尊目光飘远,轻轻地吹了几个口哨,枝桠上的鸟儿扑腾着翅膀翱翔而去。而岳柠歌那边却是跟着流氓老三出了镇,一路往小树林走去。流氓老三走在前面,时不时地往后瞥视,生怕岳柠歌打什么鬼主意,因为害怕,所以还十分没有底气地对岳柠歌进行了警告:“我大哥说了,你要是敢在路上耍什么花样,那货物就留不得了。”岳柠歌无所谓地耸耸肩:“你放心,我还不至于卑鄙到和你们一样,趁人之危。”“就等你耍耍嘴皮子,等我们到了,你哭都来不及,我们的老大来了。”流氓老三挺起了胸膛,扬起了头颅,可还是邋遢了一身没有半分气概。岳柠歌也懒得去问他们的老大是谁,管他是谁,挨个地教训就成。流氓老三将岳柠歌带到林中的一间破庙前道:“你想要的货就在里面,不过你要货可不容易。”“你们又相处什么下三滥的招数?”岳柠歌冷冷一笑,眼底充满了不屑。流氓老三往里面吼了一声:“老大,人我给你带来了!”他说话之际,赶紧往前面跑,就像后面有鬼在追一样。岳柠歌抱着双臂,连连摇头:“抓你要脏了我的手,可别说,你这跑的比兔子都还快。”倏的,里面传来惨叫声,岳柠歌心里微微生疑,这声音并不像是那三只流氓的。岳柠歌抱着怀疑,将匕首取了出来,纵虎归山后患无穷。昨天就不该太仁慈。岳柠歌如此一想,手里的匕首隐隐泛起暗红的光芒。既然这群流氓敢在太岁头上动土,那她也不介意小惩大诫,动手宰了他们。想到此处,岳柠歌又暗暗一叹息,前些日子才同娰尊说了,以后都不会胡乱杀人,哪知今日又得染血,真是为难她了。岳柠歌抬起脚,脚掌刚刚落在地面,忽地一阵劲风朝着她的脚踝处就攻了过来,杀机猛烈,分明是要砍断她的脚!果然狗改不了吃屎!岳柠歌迅猛的缩回脚,当下飞身入庙。这间破庙不大,一尊弥勒佛已经是布满了灰尘,岳柠歌身形刚刚入了破庙,身后就有一阵劲风跟随而来。她都来不及去看到底是什么人来暗算她,只能以匕首来隔挡。两人过了三招,纷纷往后退去。紧接着又是惨嚎声响起来。岳柠歌定睛一看,那流氓三兄弟身后还吊着一个人,不是张父又是何人!敢情他们说的货不是那些布匹,而是张父。“你们绑了人,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岳柠歌嗔怪着,又打量了一番站在流氓三兄弟前的那个人。那人的气息很强,方才就是他和她过的招。流氓老三道:“我们老大说了,用货才只会引来你一个人。”“哦,你们是要逐个击破。”“姑娘真是聪明。”此人身长八尺有余,块头健硕,头发都剃成了光头,如果不是他满眼的杀意,岳柠歌都会以为这个人是个和尚呢。岳柠歌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其实你们这法子也算是正确,毕竟若你们告诉我绑了人,我应该不会来,毕竟这个老者和我没有什么关系。”“可你昨天可是为了他女儿而得罪了我们三兄弟!”流氓老三愤愤地说道,他还记恨着岳柠歌。从来没有女人敢说他老二又短又小,这是耻辱!岳柠歌显得无所谓:“你们欺人太甚。”缓了缓,又对那个光头道:“你呢,又助纣为虐。”“从来没有人敢得罪我们玉堂帮,你今日一定要给个交代!”光头气定神闲地扬起高傲的头颅,丝毫都不谦虚。玉堂帮……岳柠歌的心“咯噔”了一声,她记得李沧荷提起过这个帮派,眼下她只觉得体内气血翻滚!可脸上却不能露出任何的蛛丝马迹。岳柠歌装作不经意:“玉堂帮,呵,听都没有听过呢!”“小丫头,在十五年,我们玉堂帮可是西宁镇一霸,朝廷都不敢拿我们怎样呢!”光头抱着胳膊,透过薄薄的衣衫,他的肌肉凸显,是个莽汉子,不过却是个尽做些龌龊事的莽汉子。资料不错,十五年前,玉堂帮真的是响当当。岳柠歌嘴角浮现出一个诡异的弧度,她看着光头,笑嘻嘻地道:“你可莫要骗我,我也认识玉堂帮的人。”“你才多大,怎么会认识我们的人?”光头念及当年的事,实在是愤怒的很,就因为一宗官司,玉堂帮遭受了灭顶之灾!他很生气,可又不知该埋怨什么人。“你可听说过独眼坤?”“呵呵!独眼坤,那是我的老搭档了,可惜三年前就死了。”岳柠歌假装陷入了思考,半晌才道:“那你认识三头蛟么?”光头愣了愣,随即狂笑起来:“哈哈哈哈……”“你笑什么?”“我笑你有眼不识泰山,三头蛟不是在你面前么!”光头撩起袖子来,那臂膀上的三头蛟分外逼真,然而他却只顾着自己骄傲,却未看到岳柠歌眼底涌现出来的杀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