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柠歌觉得自己肯定是白瞎了,在看到南宫询的时候怎么会那么义正言辞地拒绝呢,不是应该好好地周旋一二,然后套料么!走出宅院的时候,岳柠歌忍不住按了按自己突突疼痛的太阳穴:“巧姨,算是我能够为你做的最后一点事了。”岳柠歌叹了口气,都不知道为什么南宫询可以用这么蠢的脑袋活到这个年岁。从他开口,岳柠歌就在推敲他身后的那个人到底是谁。在荡城,和苓郡王不对盘的人也就只有太子一个了。南宫询说的这么明显,做的这么明白,岳柠歌若是猜不出来那才叫蠢。她走出了小巷子,站在大街上,看着繁华如斯的荡城,又想到了魏越泽,她心中有些莫名的压抑,许是和近些日子来的梦魇有关。也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想,她这些日子都会梦到魏越泽,可那些梦都不是什么好梦。岳柠歌叹了口气,往苓郡王府回走。半路上就碰到神色匆匆的秦无忧正往这个方向来。秦无忧见了她,快步上前,脸上的匆匆神色也淡了:“人生地不熟的,谁请你去?”他的话让岳柠歌莫名其妙,许是觉得自己言辞表达的太过急躁,秦无忧缓了缓自己的情绪才道:“你初来荡城,有什么故人在这儿吗?我听连翘说,你收到了请帖之后,就匆匆离开了王府,外面还有马车等你,对方是什么人人?”岳柠歌淡淡地“哦”了一声,并不想回答秦无忧的这一连串的问题。见她不想说,秦无忧也不恼:“无妨无妨,既然出来了,不如我带你去尝尝荡城最好吃的羊肉汤锅?”秦国地处边塞,经常和西戎等游牧民族打交道,所以食物也比齐楚等地方要油腻些。“吃腻了。”本来岳柠歌只是想婉拒一番,她想到这几日的梦魇就没有心情和秦无忧一起吃饭,心中无比烦闷。秦无忧道:“那尝尝新开的那家江南小菜?你是齐国人,从小就在营淄,大抵喜欢清淡的口味。”岳柠歌仰起头,秦无忧正眼巴巴地看着她,那神色好像她若不答应他就要失望透顶的样子。岳柠歌勉强扯了扯嘴角:“嗯。”秦无忧带着岳柠歌来到街上一家新开的江南小馆子,并没有那些富丽堂皇的装饰,倒是每一块木头都像是经过精雕细琢那般,十分精致。菜还没有上来,岳柠歌忍不住打量着这里的一切:“没想到在这个时代就有了环境一说。”“嗯?”“吃饭的时候,用餐环境十分影响人的胃口。”岳柠歌解释道。“你一个女儿家倒是有经商的头脑。”秦无忧也环视着这儿的环境,的确是别具一格。岳柠歌笑了笑,如果她告诉秦无忧她手里有齐国最受欢迎的饰品店和齐国最大的赌坊,会不会让他眼珠子都掉下来。很快菜来了,都是些清淡的小菜,不过摆盘什么的都十分精致,和这儿的环境一样,小清新,让岳柠歌食指大动。正用餐用到一半,灵甲忽然匆匆而来。站在雅间的门外,他的脸上写满了着急。“你不出去瞧瞧?”岳柠歌夹起一块鲜嫩的虾仁,“那冰块脸平素里都不会这样,想必是十万火急了。”秦无忧这才将筷子放下:“我出去一下,你慢用。”他刚走出雅间,灵甲赶紧道:“主子,不好了。”他的声音稍微有些激动,而在下一刻却刻意掩盖了声音,然后示意秦无忧移步再说。岳柠歌在雅间看着灵甲的举动,只当灵甲要告诉秦无忧的事只是他们党争或者权斗的事,和她没有什么关系。可是……“什么!”秦无忧在听到灵甲的禀告之后,脸色大变,“怎么会被伏击?”“属下也不知道,在接到这个消息之后,”灵甲赶紧将手里拽着的那块染了血迹的白色布巾递给秦无忧:“这是前方传来的消息,属下已经派了影卫前去打探,不过魏将军他……”“那边,怕是有大动作呀。”秦无忧道:“查到了吗?那个人来了吗?”灵甲摇摇头:“最近城内都异常的安静,根本查不到任何线索。”秦无忧只觉得此事让他的脑袋里面搅成了一团浆糊,他往后伸长了脖子,让自己的头脑稍微清醒一些。好半天,气氛都像凝固了一样。“魏将军的身手,应该不会有事吧?”秦无忧的话,看起来好像在对灵甲说,但实际上却是在给自己一个肯定。灵甲不敢担保:“秦岭,那是咱们秦国的天然屏障,里面魔怪丛生,谁都不敢担保呀。饶是魏将军骁勇善战,可双拳难敌四手,加上还有赵国的谋士成为拖累,只怕,凶多吉少。”在听到灵甲说“凶多吉少”四个字的时候,秦无忧几乎是下意识地往雅间的方向看过去,眼底满是担心:“此事,千万保密。”前方传来的消息,若是岳柠歌知道了,可就麻烦了。秦无忧也不曾想过会发生这样的事,毕竟魏越泽的身手他还是知道一二的,本已经成功解救出那些谋士了,哪知会遭遇第二次的伏击。此事别说自己了,想来当时的魏越泽都不曾料到。如今,谋士死的死,失踪的失踪,影卫那边根本找不到一个活口。而魏越泽也……下落不明。秦无忧将手负在身后,看来那个人,是真的打算大干一场了。如果大周皇朝和娰族余孽联盟……四国还有活路么?秦无忧的脸色并不好看:“你亲自去一趟秦岭,本王要最准确的答案。魏将军是死是活,都要个回音。”“可现在太子……”“太子目前不敢对本王如何,眼下娰族余孽已经进城,虽然本王不知道他藏身于何处,本王也并不知道大周皇朝的那位接头人到底进没进城,但若有外敌,兄弟之间还是会同仇敌忾的。”秦无忧说到这儿都忍不住苦笑,也只有在外敌入侵的时候,他们秦氏才会有血浓于水这么一说,真是好笑!灵甲点点头:“属下知道。”“尽快找,一定要找到魏将军。”“属下明白。”灵甲艰难地说道,“但主子,纸包不住火。”这一点秦无忧何曾不知道,他转过头,看着雅间,这个方向他看不到岳柠歌的表情,但可以看的到她轻柔的动作。在美食的面前,岳柠歌从来都是肆无忌惮的。就像当年……她吃烤红薯的模样。想到这里,秦无忧不由得笑了起来,只是笑容略显苦涩。……“红薯?那不是给猪吃的吗?”“你不吃就算了,都是个乞丐了,还不吃红薯,烤红薯可香了!”“不吃,不吃,我不是乞丐!”……秦无忧回过神来:“你去吧,此事千万保密,本王不想闹得满城风雨。”若是魏越泽当真死在秦岭,秦国和齐国之间的关系,只怕要剑拔弩张了。秦无忧忧心忡忡地回到雅间,岳柠歌已经独自解决掉了一大半了,她一面喝着清汤一面盈盈笑道:“你再和灵甲多说说话,我觉得这一桌子的菜我都可以自己解决。”“你这模样,哪里像个大家闺秀。”秦无忧看着桌上的一片狼藉,忍不住笑了起来。“我本就不是什么大家闺秀。”岳柠歌将汤碗放下来:“做大家闺秀,很累。”“是累,豪门多是非。”岳柠歌表示很赞同,想到自己的那个家都乌烟瘴气了,还别说秦无忧的那个帝王家。岳柠歌又想到方才灵甲的着急,以及秦无忧刚刚进来时候的忧心忡忡,不由得安慰道:“你也别多想了,其实吧,兄弟之间总会有嫌隙了,你们帝王家的兄弟那都是为了一张龙椅而争。”秦无忧尴尬地笑了笑:“是呢。”“对了,我可以问问,太子是个什么样子的人吗?”岳柠歌好奇地看着秦无忧。她觉得,南宫询这等人都蠢笨到如斯田地了,居然还能够活着,只能说明两点。要么,太子也是个蠢钝如猪的人,能够容忍自己培养的细作蠢钝;要么就是,太子有一颗仁义之心。可岳柠歌再深入一想,又觉得这两点都和太子对不上号。秦无忧很是尴尬:“等你见到太子的时候,就知道了。”岳柠歌无所谓地耸耸肩,又开始大快朵颐。秦无忧的眉头一直都没有松开过,从灵甲离开之后,到他们用完膳离开,他那形成了个“川”字的眉心就让岳柠歌觉得想要伸手将其抚平。“嘿,我觉得你一直这样愁眉不展的,会很快老。”“我是老了。”老到,你都不认识了。秦无忧的玩笑话止于前面那句,后面的话他不敢说。有那么一瞬间,秦无忧觉得,如果前方传来的是魏越泽死了的消息,或者他不会这样惆怅,至少他有了明确的答案,可现在……生或死,对于他来说,都显得有些难以接受。外面的天有些冷,快要入冬了呢!秦无忧从广袖之中伸出手来,感受着秋风最后的萧瑟,忽然道:“岳柠歌,处理完这里的事,你打算如何呢?”“能如何?”岳柠歌笑靥如花,对未来充满了幻想,就像一个小女人一样:“等处理完这里的事,我自然要和魏越泽返回营淄城的。算算时间,应该就快过年了呢!”犹记得,去年过年的时候,她重伤之际,他还亲手为她包了饺子。魏越泽可是个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完美男人呢!除了……脾气坏了些,手脚多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