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柠歌一面吃着羊肉,那双眼睛又滴溜溜地转着,东张西望的,也不知道在找些什么。“好好地用膳,别吃到鼻子里面去了。”萧覆为她布菜,在旁人眼里,萧覆这个人真的没话说。生的俊朗不凡,仪表堂堂,又温柔体贴,哪户人家的姑娘都想嫁这么一个人。只是,岳柠歌迫切地想要逃,逃得远远的。忽然,一个人影子落入岳柠歌的眼里,她嘴里还含着羊肉,但也是激动起来:“五爷!”那慌张的声音,就像被劫持的女子看到了救星迫不及待地呼救一般。五爷身后的胡管事是第一个往这边看过来的,一见到岳柠歌,登时怒极了,冲了过来:“你个小贱人!我的侄女儿是不是你给害死的!”前几日,胡敏的尸体被人发现在小巷子里面,胡管事去认尸的时候,胡敏的那张脸已经烂的不像话了。本以为岳柠歌是被胡敏给害得失踪了,谁知道现在却看到对方在这儿吃香的喝辣的,身边还有个小白脸!胡管事大为恼火。岳柠歌一愣,五爷这个时候也缓缓地走过来了,他冷冷地睇了一眼胡管事,后者便知道不该在主子面前这样放肆,可他内心还是止不住愤怒:“主子!您可得为我那可怜的侄女儿主持公道呀!”“是呀!五爷,你可得为胡姑娘主持公道呀。”岳柠歌的话让胡管事狐疑地看着她,这是唱得哪出?“可不是我杀的胡姑娘,那日,我也很害怕,只是有些人武力太过高强,我也不是对手,无法救下胡姑娘。”岳柠歌装作有些后怕的说道。银质面具下的眼微微一冷,敢在天府杀人,便是在天子脚下放肆。“有人,无视当朝礼法?”“正是!”岳柠歌斜眼瞧了一眼萧覆,可对方却没有半分在意,依旧自顾自地吃着、喝着。五爷坐下来:“那我可得会会这个人。”胡管事在一旁伺候着,忍不住开口:“那木姑娘,是谁杀了我家侄女儿?”岳柠歌无可奈何地耸耸肩:“我现在都被人挟持着,你说是谁杀了你的侄女儿?”胡管事一眼便看向了萧覆:“大胆!居然敢在天府、天子脚下胡乱杀人,可知杀人者要偿命!”萧覆筷子不停,依旧是为岳柠歌布菜,脸上露出淡然笑容,什么都不在意那般。“你还吃!”胡管事作势就要去拉萧覆的胳膊,然而一股强悍的力量将他给弹开,等他难堪地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对方依旧风轻云淡地坐如钟,岿然不动。“主子!”胡管事朝五爷跪道,“主子,可得为我侄女儿做主呀!”本是来用个膳,哪知还遇上这等子事,五爷的眉梢微微一挑,眸光却是看着对面坐着的推手岳柠歌。店小二给他上了碗筷,又赶紧怯懦懦地退了下去。这边的气场不大对劲呀。胡管事控诉道:“为何,为何你要杀我侄女儿,我侄女儿对你做了些什么!你告诉我呀!杀人偿命,你若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我,我立刻就去报官!”岳柠歌依旧托着腮:“五爷,难道你就不说个什么吗?”“我想听听,你要和我说什么。”“我能说什么,得罪魁祸首来说呀。”岳柠歌望着萧覆,“是不是?”萧覆将筷子放下来,看着岳柠歌碗里堆得老高的一座小山丘:“冷了不好吃。”岳柠歌翻了个白眼,萧覆这个人,听得懂人话吗?他从袖中取出白色的手帕来,擦了擦嘴巴,然后将手帕放在桌子上:“要说什么?杀人吗?我杀的多了,记不清。”胡管事本来还以为对方只是害怕在自家主子面前承认杀了胡敏,哪知当下萧覆这样一说,分明是不将他们放在眼中。“你!你!”胡管事气的脸色都铁青。萧覆反问:“难道,杀一两个贱婢,你们都有话说?”五爷微不可见地蹙了蹙眉,这个人好生狂傲!胡管事更是气得不轻:“我家侄女儿可是选出来的秀女,是要献给皇帝陛下的,你如此大胆!等着被人收押入狱吧!”“哦?”萧覆挑眉,“巴蜀皇朝的秀女,选了吗?”胡管事心里“咯噔”一声,他本以为这个人不会在意皇朝选秀的,所以特意将事情说大了,可没想到这个人却如此关心此事。五爷道:“尚未开始,不过胡姑娘就算不是已经被选出来的秀女,但至少是即将要被选的秀女,阁下杀了她,怕是得给个说法吧。”“杀人需要理由吗?”萧覆反问。他这个问题问的好,问的五爷哑口无言。岳柠歌就坐在旁边像个旁观者,这两个人,真是好玩。胡管事就像跳梁小丑似得:“杀人怎么不需要理由了!”“呵呵,那阁下杀人会给理由吗?”萧覆看向五爷,脸上依旧保持着淡漠,好似在问一件无关痛痒的事情,“你杀的人,也不少吧?”胡管事忍不住了:“我家主子杀人自然是不需要理由的。”“为何?”萧覆问道。胡管事正到开口,五爷却抬抬手,示意他不必再说。五爷道:“阁下杀人,全凭高兴吗?”“难道阁下不是?”“我杀人,得看事实,依理据。”“我杀人,不看事实,依心情。”岳柠歌按着突突疼痛的太阳穴,五爷,您就行行好,直接将萧覆给收押了好吗?“大胆!”胡管事气不过,“尔等贱民,岂能这样和我家主子说话!”萧覆锐利的眸光盯着胡管事,嘴角微微扬起一丝冷笑,紧接着,两个耳刮子便脆生生地响起来,谁都没有看到那个黑衣人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像极了雕塑一样矗立在萧覆的身边。如此身手,除了介珩还有谁?“诶诶诶,我说你们怎么还动起手了,不是在说胡姑娘死于非命的事吗?”岳柠歌如好事之人那般,一次次地提及这件事,为的就是要让萧覆跳进黄河也洗不清这身上的污迹。介珩义正言辞道:“从来没有人敢这个和我家主子说话!”他一张冰块脸让岳柠歌觉得无趣,岳柠歌又转头看向五爷,尚未开口,就听的五爷道:“听闻,最近天府迎来了一位北方来的贵客,不知可是阁下?”“贵客不敢当,只是随随便便杀几个人,还没有人敢问罪罢了。”萧覆言简意赅,却是让胡管事都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岳柠歌在心里哀叹了一声,这场戏得完了。她可能用尽了最近的好运气才将五爷给盼来,哪知道现在此事很可能会不了了之。看着碗里的羊肉,岳柠歌只觉得没有胃口。胡管事小心翼翼地看着萧覆,眼底闪出几分莫名的畏惧来,大周皇朝的贵客……那他的侄女儿岂不是枉死了!不,绝对不行!胡管事的目光最后又落到了岳柠歌身上,是她,全都是这个女人,如果不是她,胡敏也不会想法子除掉她,最后死的那样凄惨,一切都是她!岳柠歌漠然地看着胡管事,胡管事虎视眈眈地瞪着她。两人就这么用不寻常的目光注视着对方,岳柠歌忽然觉得,这羊肉,她更是没胃口了。萧覆看在眼里,将手覆在了岳柠歌放在桌边的手上:“怎么,平素里,你最爱吃肉的,今日是胃口不开吗?”“对着你,吃不下。”对萧覆,岳柠歌从来就没有好脸色。萧覆也挺纵容的,他想要的两样东西都在岳柠歌身上,他是大周皇朝最能够隐忍的亲王,否则早就在夺嫡路上死了不知道几百遍了。萧覆笑了笑,脸上一点儿尴尬都没有:“既然没胃口,那就换个地方。”岳柠歌恶狠狠地瞪着他,这人耳聋吗?不是地方不对,是人不对!五爷意味深长地看着岳柠歌,这两个人的关系匪浅。“五爷,我不是即将要去选秀吗?我该住在哪儿?”岳柠歌忽然想起这么一茬子事。住在驿站,总比待在萧覆的宅院要好,至少她还有机会逃走。面对萧覆和那三十二个高手级别的影卫,她要逃,难如登天。胡管事逮住了机会:“是呀,木姑娘还是即将待选的秀女,咱们……”“木姑娘?”萧覆干笑了两声,“你说我未来的妻子姓什么?”胡管事有着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重复了自己方才的那三个字:“木姑娘,自然姓木。”“她姓岳,乃齐国礼部侍郎岳峰嫡女。”岳柠歌不知道是不是产生了错觉,萧覆在说这话的时候,她明显感觉到了五爷的身形微微一颤,随即她竟然在他那张藏在面具之下的眼睛里面看到一丝泪花,不过也只是一瞬间罢了。萧覆握住岳柠歌的手:“走吧。”岳柠歌艰难地看着萧覆,远离他的机会就在眼前,难道现在就要白白地放弃吗?她不愿意跟着萧覆走呀!“五爷……”胡管事也害怕萧覆将岳柠歌给带走,眼见着胡敏的仇近在咫尺,可一报了,但若是岳柠歌走了,他又上哪儿去报仇来着!在胡管事的注意之下,五爷终于是开了口:“你,叫柠歌吧。”岳柠歌一愣,她从不曾和巴蜀皇朝的人有过交道,更没有在五爷、胡管事的面前提及过自己的性命,这个人怎么知道?五爷好似自嘲一般,笑了笑:“是呀,我怎么给忘记了,木宁木宁,柠歌。快要十六年了,好似往事当前呢。”岳柠歌恶狠狠地瞪着萧覆,这家伙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