骏马跑了有一会儿,颜破月头顶的棉被就被人掀掉了。
她长吐了口气,可僵硬的视线,依然只能盯着滑溜溜的马腹下,不断倒退的地面。
她觉得很郁闷。
比起颜朴淙的怜香惜玉,这个陈随雁显得粗鲁很多。她像个麻袋似的一下下甩在马背上,又恶心又晕眩。
半个时辰后,她的苦难终于暂停。
陈随雁猛的“吁”了一声,马儿紧急收蹄站定。颜破月身子狠狠撞在马脖子上,眼看要腾空飞出,却被一只大手抓了回来,扔回马背、按住。
颜破月差点做空中飞人,惊魂未定。她急促的喘着气,即使她不能抬头,也能感觉到周围全是火光,还有马蹄的碎响。
他们被包围了。
一匹马“哒哒哒”的缓缓走出,听得颜破月心忽的提到嗓子眼。
“月儿可安好?”熟悉的嗓音,低沉平静,仿佛在跟陈随雁闲话家常。
颜破月腰间一紧,被人提了起来,正面坐在马背上。陈随雁从后面揽住她的腰,沉声道:“大人,请让暗衞退开。”
颜破月怔怔望着对面,只见周遭一片火光,至少有二十余人骑着骏马,将他们团团包围。
而颜朴淙仅在白色单衣外披了件黑色锦袍,衣着和长发比她还凌乱,细长的黑眸深深望着她,俊美的脸仿佛被寒气笼罩,于夜色火光中愈发阴冷。
他看着她,策马向前一步。
“且慢!”陈随雁忽然笑道,“若是大人再前进一步,末将固然无法抵抗,郡主自然也会殉葬。”
他“刷”的抽出马鞍上的雪亮长刀,轻轻架在颜破月脖子上。
颜朴淙勒马站定,沉黑的眸中寒意渐浓。而他身后众人亦是屏住呼吸,大气也不敢出。
颜破月身为肉票,不仅无力改变局面,甚至连自救都不行。她只能干瞪眼,等两个男人决定自己的命运。
正因为无能为力,她反而是全场看起来最平静的一个人。微妙的是,她看到颜朴淙束手无策,居然觉得有一点点爽。
双方正僵持着,忽听“嗤”一声利器入肉的声音,颜破月感觉到陈随雁的身子一下子紧紧贴向自己后背。她悚然一惊,眼睛使劲往下瞟,竟然看到他右肩投射出一只箭头!
他中了暗
箭!
可陈随雁怎会是省油的灯?
“嘶——”声音轻且长,刺痛令颜破月低眸,看到刀刃上一行血珠,呆了。
那是她的血!陈随雁居然真的下手?!
她心中立刻有了取舍——她宁愿回颜朴淙身边。
陈随雁喘着粗气贴着她的脖子吼道:“大人!”
颜朴淙脸色一沉:“你再伤她半分,我必将你千刀万剐!”
陈随雁抬手服了颗解毒丸,忍痛道:“立刻让路,否则我先砍她的手,再砍她的腿!”
颜破月有点怕了,抬眸却见颜朴淙淡笑着,完全不为所动。
她心想坏了,一只手而已,搞不好颜朴淙真的舍得!
身后的陈随雁已经把刀架在了她的肩膀上。
颜朴淙居然还没有反应。
他的确舍得。
“爹!”颜破月连忙喊道,“我不要没手没腿!”
对面的颜朴淙看着她,忽的笑了。
“月儿怕什么呢?”他旁若无人的低笑,“若是没手没腿,爹自会养你一辈子。”
他的语调轻松而柔和,不仅颜破月听得心头发麻,连她身后的陈随雁也是惊疑不定。
“你砍吧。”颜朴淙微笑,“随雁,动作要快。月儿没吃过什么苦,她怕痛!”
陈随雁握刀的手微微发抖。
颜破月心底一股寒意蔓延上来,瞬间侵袭全身。
“啊——”她低呼一声,忽然感觉到肩上一阵剧痛,不用想也知道,陈随雁的刀已经入肉几分。
这是两个男人之间胆量和心理的较量,看谁先妥协——而她不过是可怜的炮灰!
虽然两害相权取其轻,她更愿意回颜朴淙身边。可代价如果是断手,她不干!
“夫君!不要!”电光火石间,颜破月一声悲呼!
楚楚可怜的声音,令在场所有男子心神一震。暗衞们自然以为她喊的是陈随雁,只有那两人知道她喊的是谁。
“……慢。”颜朴淙的声音终于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