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宋初一知道这一世出现了变化,就将那些记忆放在一旁了。她是一个活在当下、活在未来的人。
蹲坐在成山的文献堆里,宋初一如饥似渴的阅读,连着三四天晚上都睡一个时辰。到底年轻,精力充沛,恢复的也极快。
夏日的炎热很快席卷了陇西,空气被烤的发烫,连视线看到的东西都觉得有些扭曲。
这日宋初一休息,正在自家杏树下喝茶,寍丫迈着碎步小跑过来,“先生,樗(chu)里公子来访。”
“樗里公子?”宋初一放下瓷壶,脑海里飞快的想这个人是谁。
是樗里疾宋初一很快想到了这个人的身份,起身理了理衣襟,“我迎迎去。”
樗里疾是秦国公子,也叫赢疾,是赢驷同父异母的弟弟。他的母亲是韩国人,孝公晚年时赢疾迁居于樗里,因此世人均称他为樗里疾。
宋初一边走边思虑,她这断时日见了不少人,有支持新法的商君旧部,也有要恢复旧法的老氏族,可是樗里疾一个居于咸阳之外不问世事的公子为何要来见她?
大步走出门外,宋初一一眼便看见一人一马,那人着一袭玄色广袖布袍,背影高大壮硕。
那人听见脚步声,回过身来,斑驳的树荫下,那墨发整整齐齐的纶起,一张轮廓分明的面上,眉宽广清长,犹如悬犀,双分入鬓,首尾丰盈,双目朗朗,鼻梁高挺,下颚有点点短短的青须。在看见宋初一时,薄厚适宜的唇缓缓弯起。
“怀瑾,别来无恙?”他笑道。
宋初一瞪大眼睛,张着嘴半晌没说出一个字来。
俊朗青年走向宋初一,面上笑容更胜,露出洁白的牙齿,衬得一张脸越发清朗干净,“才别后半年,怀瑾便不认识我了?”
“星守兄”宋初一总算憋出三个字来,大笑几声上前捶了捶,“你怎么会是樗里疾”
“我想,我说过后会有期?”樗里疾微微笑道。
宋初一点头,“难以置信啊我以为君上已经长得很仓促了,没想到星守兄更仓促不,应该是樗里兄”
赢驷今年二十,樗里疾是他同父异母的弟弟,最多也不能超过二十啊可能是因为身形高大的缘故,宋初一第一次见到的樗里疾的时候还以为他有二十四五了反倒赢驷脸庞稍瘦,还显得小一些。
不过比之大半年前,樗里疾更加成熟,下颚生了点胡须,身板比以前也更结实了。
“陇西人不都这样吗?”樗里疾笑道。
“那倒是”宋初一忽然才想起来还站在大门口,“走,进院再说吧。”
星守是樗里疾,这对宋初一来说惊远远多过喜。她更宁愿他还是那个来去潇洒,自由如风的星守。
“再衞时不能暴露身份,因此瞒了怀瑾,还请见谅。”樗里疾甩开宽袖,郑重的行了个大礼。
宋初一伸手扶起他,轻声道,“兄对小妹颇有照拂,兄有难处,小妹岂是那无理取闹之人。”
樗里疾直起身,看了她一眼,亦轻声回道,“小妹胸怀坦荡。”
宋初一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平平的胸,干笑道,“的确坦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