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川帝国,尼洛神京。
午夜以后的尼洛神京,重新陷入了潮湿腐败的怪圈,夜风吹过,不知道从哪里带来阵阵地恶臭,在尼洛神京的上空萦绕不散。刚刚从狂欢中醒来的尼洛神京居民,忽然闻到了这股熟悉的味道,于是战争年代的紧张、不安和彷徨,再次笼罩了他们的心头,他们似乎都隐隐的觉察到,尽管玛莎国军队撤退了,但是战争还远远没有结束,悬挂在尼洛神京上空的斯巴达克之剑,还在悄悄的滴血。
蓝羽军占领永清府,瞒不过尼洛神京民众的眼睛,尽管唐明已经下令处死了驻守永清府的所有唐川帝国军队官兵,包括薛贝尔中将在内,但是,那些被蓝羽军释放的官兵,在他们回到尼洛神京的时候,已经向很多人透露了有关蓝羽军占领永清府的消息,不但尼洛神京的部分居民知道,就连那些看守城门的禁衞军士兵也知道的一清二楚。
永清府的战斗无疑是一个危险的信号,一个即将改朝换代的信号,虽然蓝羽军还没有公开发表对朝廷的宣战,但是他们的行动已经完全处于了战争的状态,为了达到目的,他们全然不择手段。随着蓝羽军进攻永清府,唐川帝国朝廷立刻作出反应,派遣禁衞军前往收复永清府,禁衞军的官兵在离开尼洛神京的时候,都显得十分的忐忑不安,他们不知道他们一旦和蓝羽军遭遇,还有没有机会回来,许多士兵都和自己的家人抱头痛哭,然后无奈的踏上了艰苦的征程。
随着大量禁衞军的开拔,曾经热闹了不到半个月的尼洛神京街头。重新开始冷清下来。秋风萧索,带来阵阵地凉意,夜风卷起街道上的枯枝败叶,将它们完全的纠缠在空中,然后狠狠地撕碎。再四处飘散。巡逻的禁衞军士兵在夜风中悄悄地颤抖着,裹紧了盔甲,他们的长矛和弯刀,似乎也因为夜风而变得黯然无光。
尼洛神京地各个城门。都悄悄地涌现了逃难的人潮,许多尼洛神京的居民拖家带口的,再次离开了尼洛神京。然而,从外地进来尼洛神京地居民也很多,他们暂时还不知道蓝羽军占领永清府的事情。他们都是带着虔诚的和平的期待,前来参加八月二十八日的典礼地。当他们看到居然有部分的尼洛神京居民急匆匆地离开的时候,他们都显得非常的惊讶,他们无法相信,尼洛神京的居民居然不愿意留下来参加这个伟大地典礼。
鹰丹少将独自一个人矗立在城墙的上方。静静的观察着那些离开尼洛神京的居民,神色显得有点茫然,也有点痛苦。报纸上也许全部都是抨击蓝羽军的言论,指责蓝羽军的不是,指责杨夙枫要冒天下之大不韪,悍然采用武力挑衅帝国军队。在他们地描述里,蓝羽军完全是没有道理的,完全没有人性的野蛮的军队,他们的一切行动都是不能够原谅地,可是。这支野蛮的军队,很有可能会伤害到尼洛神京。
对于绝大多数地普通老百姓来说。他们关心的不是谁对谁错,不关心蓝羽军是否有道理,是否有人性,他们最关心的乃是战争会不会真的爆发,尼洛神京会不会被摧毁,他们会不会受到虐待和屠戮。也许是之前对蓝羽军的宣传开始产生了反效果,现在的尼洛神京居民,大多数人都认为,一旦蓝羽军攻克尼洛神京的话,会将尼洛神京彻底的夷为平地的。
正是在这种思想的煽动下,连续几天来,那些刚刚搬回尼洛神京的居民,又重新选择了撤离,朝廷对于他们的行动显然非常的恼火,认为他们大煞风景,可是在这个外表上还是普天同庆的时刻,朝廷又不能公开的阻止这样的现象,更加不能像以往那样派遣军队封锁城门。如果那样做的话,更加会引起恐慌的,朝廷只能安排鹰丹少将密切留意,合理的采取手段阻止,可是,鹰丹少将又能够有什么合理的能够不引起骚乱的手段?
心裏头默默地叹了口气,鹰丹少将若有所思的回头看了看西北方未央宫地位置,那里还有灯光,在未央宫勤政殿地位置,还有明亮的灯光。依照他的经验来看,皇帝唐明应该还没有睡觉,这位马上就要举办六十大寿的老皇帝,生物锺已经完全的颠倒,喜欢在午夜的时候才能够商量事情。事实上,鹰丹的猜测的确没有错,皇帝唐明的确没有睡觉,正在勤政殿裏面为了永清府的事情而愁眉苦脸。
从外面看,勤政殿的灯光是非常的明亮的,但是对于处身其中的人来说,勤政殿却显得非常的阴森昏暗,外面似乎有北风呼号,现在还是七月份的天气,感觉就好像冬天一样的寒冷。夜风不时地从窗缝裏面刮进来,八角宫灯裏面的烛光摇曳不定,将每个人的脸都映照得忽明忽暗的,有点像地狱裏面的牛头马面。
唐明神情忧郁,脸色殷红,在勤政殿的厚厚的羊毛地毯上来回的踱步,刚刚修剪翻新过的羊毛地毯,被他无意识的踏出了两条长长的脚印。他不时地回头看看身边的每个人,脸色阴沉的好像要爆发狂风暴雨,不过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然后又透过纱窗看着外面阴沉沉的未央宫。
从狂欢中逐渐沉寂下来的未央宫,显得格外的沉寂,所有的嫔妃、宫女和太监们都知道唐明心情不好,所以早早的就躲藏了起来,生怕自己撞到枪口上,偏偏该死不死的,在异常的寂静中,居然传来惨厉的猫头鹰的叫声,而且叫得特别的凄惨,特别的凌厉,那叫声让周公公都能够感觉到自己脸庞上的肌肉的抽搐。古时候传说,深夜间听到猫头鹰的叫声是极其的不吉利的,因为那是一个人生命到了最后关头地象征,现在猫头鹰居然在未央宫裏面叫了起来,谁也想象得到那是什么样的预兆。
在勤政殿里。只有唐澜、唐景、博山和周公公四个人。唐澜似乎已经麻木了,独自悄悄地闭目养神;唐景则似乎从来就没有精神抖擞过,永远都是昏昏欲睡的样子;周公公因为猫头鹰的叫声而觉得浑身不安,额头上和后背上都悄悄地有汗水流出。只有年轻气盛少年得志的博山,显得精神奕奕地。随时等候着唐明的开口,以便有机会表现自己。
但是唐明始终没有开口。
蓝羽军占领了永清府的消息,让唐明心头的怒气积累地越来越深,处在他地位置。就算他和杨夙枫过去没有任何的瓜葛,也不能忍受杨夙枫做出这样的事情,何况杨夙枫一早就成为了他的眼中钉,肉中刺,杨风这一招的确狠狠地激怒了唐明。如果他有能力的话,他简直恨不得要立刻将杨夙枫抓起来凌迟处死。
只可惜,他没有这个能力。在深深的刺疼了自己的同时,他又感觉到一种深深的无能为力地感觉,好像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杨夙枫的形象老是在他地面前晃来晃去的。好像翁嗡嗡的乱叫地苍蝇,让他不胜其烦,但是他伸出手来,想要狠狠地将苍蝇掐死捏碎的时候,却很不幸的发现,原来那个嗡嗡叫的。不是苍蝇,而是尾巴上有毒刺的大黄蜂。
按照他地命令,禁衞军第7师团的指挥官唐风少将已经被授命率领三个齐编满员地禁衞军师团前往永清府。事关重大,唐风率领部队在前两天的深夜离开了尼洛神京,为了就是尽量减少居民们的猜测。但是很显然,多达十万人的禁衞军调动。还是引起了整个尼洛神京的没有爆发出来的恐慌,几乎超过百分之六十的老百姓,都觉察到尼洛神京要出事了。
更加令唐明内心不安的是,当唐风少将率领大约九万多人的禁衞军部队离开尼洛神京的时候,唐明才深切的发现,尼洛神京只剩下了唐歌等人的三个禁衞军师团,力量是何等的单薄,他们甚至无法控制整个尼洛神京的所有防备工事,迫使唐明不得不调动三分之一的御林军来接替靠近未央宫位置地主要街道的警戒和安全。
在唐川帝国的历史上,这是尼洛神京兵力最空虚的时刻。本来拥有九个师团的禁衞军部队,实际上只有六个师团是齐编满员的,另外三个师团都是临时搭建的空架子。去年已经有三个师团已经被朱颜惊带到了芳川道,防备蓝羽军的攻击,现在唐风又带领三个师团前往永清府,那么在尼洛神京,只留下了三个禁衞军师团,兵力使用顿时捉襟见肘,甚至连一个联队的机动兵力都没有。
八月二十八日的大典,各方诸侯肯定要带兵上京,朝廷发给他们的邀请帖,就明确的写明了各路诸侯可以带领不多于两万人的部队到达尼洛神京。按照唐川帝国目前的统计,总共有七个诸侯,要是七个诸侯都带领两万人入京,那就是整整十四万人,试问十万人的禁衞军队伍如何维持尼洛神京的安全?他们还有什么力量应付突发的事件?
良久,良久,唐明才缓缓地转过身来,阴沉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唐澜,希望唐澜能够提供一个完满的解决方案。然而,唐澜也是有苦自己知,目前的帝国军队兵力使用,已经达到了极限,他也没有丝毫的办法,他只能硬着头皮看着地面,只要唐明不出声,他就坚决不出声。
目前唐川帝国军队的兵力使用,大大的超过了军队能够承担的能力。本来几百万的唐川帝国军队,在玛莎国军队地面前,被打得七零八落的,除了禁衞军以外,中央军已经基本被打散,残部不到二十万人,还分散在了宁川道、明川道和越川道那么广阔的地方,就如同是撒入菜里的胡椒粉,一转眼就不见了。福楼拜虽然官複原职,负责重新组织中央军,但是目前帝国困难重重,资金紧缺,没有一年半载的时间,他休想有部队拿得出来使用,何况好不容易才征集起来的兵员都被白玉楼要去了。
白玉楼现在还在越川道接收玛莎国军队撤退以后的胜利果实。面对玛莎国军队撤退以后留下的大片空白地区,他需要大量的兵力,才能有效地维持当地的治安,维持朝廷的财政收入。根据情报显示,在多个地方。都有地方乡绅组织了大量的民团,沦陷了两三年以后,他们对于朝廷已经逐渐的淡忘,甚至采取了部分过激地行为。抵抗朝廷军队的到来,白玉楼必须有充足的武力,才能够有效的兑付他们。
“你说,杨夙枫为什么要占领应清府?”唐明嘟囓着说道。他地声音混浊不清,显得非常的嘶哑。根据太医的说法,他这是明显的激怒攻心所导致的后果。唐明说话地时候是低着脑袋的,也没有明确的指向那个人,似乎问的乃是一个不存在于勤政殿裏面的人。
唐景闭目养神,似乎唐明问地绝对不是自己。
博山两眼尖锐的看着唐澜。看到唐澜一副孤苦的神色,他就显得有点不自然了。这个问题本来博山准备回答,但是这毕竟是军事上的事情,在唐澜回答之前,他不好抢先回答,以免给人造成咄咄逼人要夺权的感觉。事实上。现在的军务部尚书,绝对不是吃香地职务。
果然,唐澜再也无法逃避,军事上的事情他必须回答,他只好装作痛苦的思索着。慢吞吞的说道:“或许,在杨夙枫的背后。还会有一连串地行动。也许,他的确是想截断白玉楼地归路,然后慢慢的消化吸收南方三个省的土地和人口……”
他不敢说杨夙枫想要从侧面迂回进攻尼洛神京,因为那样会惊吓到唐明,这位老皇帝已经高度的精神衰弱,对于某些事情反应非常的迟钝,但是对于某些问题反应却又十分的敏感。唐澜也不敢说着也许只是一场误会,可怜的薛贝尔中将在被处死之前,口口声声的说这是一场误会,唐澜当然不会相信,唐明当然也不会相信,要是他说这是一场误会的话,也许唐明会一脚将他踹翻在地下。
杨夙枫会在这个时候出现误会?而且偏偏出现这么要命的误会?
就算真的是误会,那也是故意制造的误会。
博山看到唐澜耍滑头,心裏不爽,觉得自己正好有机会表现,立刻大声说道:“我觉得,杨夙枫可能是想声东击西,迫使我们抽调芳川道的军队到永清府地方向,为他到来尼洛神京打开通道。但是他没有想到,他的计策没有成功,我们没有抽调芳川道的军队,反而直接从尼洛神京出兵,粉碎了他的阴谋……”
唐澜和唐景都低着头,沉默不语,两人都在悄悄地闭目养神。
唐明神色阴沉,听到博山如此高亢的声音,开始的时候还有点兴趣,但是听到后来就恢复了原状。
博山转头看着故意装傻的唐澜和唐景,冷冷的说道:“难道我说的不对吗?随便一个人都能够看的出来。杨夙枫担心上京的时候,背后枕着十万人的帝国军队,他不能安心,所以专门想了个办法,想要将芳川道的兵力调开,这是最简单的调虎离山之计……”
唐澜和唐景还是沉默不语,眉目低垂,好像熟睡的菩萨。
唐明的脸色却更加阴沉了,小眼睛裏面甚至泛动着一丝丝复杂的光芒。
博山也注意到了唐明的脸色,悄悄地将自己的声音压了下来,不过却不明白唐明为什么脸色这么阴沉,还以为他是对唐澜和唐景两人不满。博山完全不知道,他所说的一切,刚好是唐明差点儿上当的一切,唐明最忌讳的事情就是旧事重提,现在偏偏被博山翻出来,他能心裏痛快吗?
唐澜呐呐的说道:“也许,我们可以抽调白玉楼的部队回来驻守永清府……”
唐明还没有说话,博山已经迫不及待的说道:“那南方三省的问题怎么解决?没有军队怎么解决?”
唐景好像弥勒佛一样的慢吞吞的说道:“暂时放弃两三个月……”
博山低声的冷笑:“放弃两三个月,蓝羽军都从海上上来了,还有我们的份吗?”
唐明的神色更加地阴暗了。
正在难堪的时候,太监进来报告,明山桂求见。
唐明急忙说道:“叫他进来。”
唐澜等人也都急切的等待着明山桂回来通报信息,杨夙枫不好对付。他们都希望明山桂也许能够从他那里得到一点点地消息。本来他们以为,明山桂会很快的从杨夙枫那里回来的,可是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居然被拖延了四五天地时间。
两分钟以后,明山桂风尘仆仆的进来了。跪地痛哭,连称自己有辱使命。他的动作吓坏了唐澜和唐景等人,他们的心立刻往下沉,潜意识里觉得非常地不妙了。只有博山喜欢看明山桂出洋相。一点兔死狐悲的感觉都没有,反而暗地里有点幸灾乐祸。要是明山桂这个位置被拿掉的话,他倒是愿意接替,政务部掌握着大量朝廷官员的考核和升迁,这是一个捞油水的绝好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