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溃堤之后的第三日,大水退了不少,城东的地面已经晒干,城西的积水仍可没腰。
轰隆一声,浸在水中的土屋彻底塌下来,碎烂的破瓦倾落,将正在屋内翻找物件的人打得头破血流,苏璇及时从断裂的木梁下扯出一位老人,免了又多一条亡魂。
骄阳晒得肌肤灼痛,头昏眼花,苏璇一直忙于助人,纵是年少体健也已疲惫不堪。
城西近乎成了白地,寥寥几间残存的屋宇歪斜得不成样,随时可能倾塌。水津门如今是一个空荡荡的缺口,半截城门扎在瓦砾堆中,被泥泞糊成了褐黄。墙外曾有无数流民聚集,渴望得到一星半点食物,此刻只剩下混浊的泥水。
安置灾民的草棚已经搭起,随处可闻的号哭也变得稀落,毕竟逝者已矣,活着的人还得继续度日。一艘木船摞了十余具尸体,役者用布罩着口鼻,寻找无人敛收的遗尸,天气太热,一切都要尽快清理,不然拖久了生出疫病,又是一番灾劫。
苏璇才放开老人,猝然一道寒光袭近,冰冷的刀锋几乎侵至发梢,他瞬间弹起,间不容发的避过了一击。
阴狠的寒光毫不留情,一招疾似一招,苏璇忙于救人并未带剑,又失了先机,处处被动,他情急之下足尖一踢,几块碎瓦激迸而去,被刀光绞得粉碎,也使距离稍稍拉开,让他看清了来人。
池小染一袭紫衣,难得的不曾画眉涂粉,一张脸白瓷般冷,声音宛如地府阴风,“小子,这次看你怎么逃。”
池小染连日来翻遍了荆州的大小客栈,一无所获,洪水后他再度搜寻,果然不负苦心。
他已经很久没有如此强烈的杀意,也极少碰到这般难缠的对手,几次照面少年不惊不乱,总能拿捏到一丝缝隙逃去,连师承来历也看不出。这一次好容易捉到,池小染越加发狠,刀刀凌厉咬得极紧,绝不再让少年再遁走。
纵然这一角人不多,两人的拼缠也引了十几个百姓围观。刀风劈飞的杂物迸入人群,激起了惊叫。苏璇不愿牵连无辜,越过残破的城洞,踏水掠出了城外。
城外满目荒凉,空荡无人,苏璇朝着水少的方向逃去,两人一路追逐拼斗,随着地势渐升,泥涝的水沼变成了覆满泥沙的土丘,一落足扬起一溜黄灰,几番兜折,苏璇逃入了一片疏林。
池小染蹑得太紧,苏璇始终甩不脱,待跃过一条溪河,他折了一根树枝,旋身一式划出。
一根普通的青枝,蓦然凝起凛冽的剑意,侵得池小染眉心一寒,本能的后纵避退,待他回过神距离又拉开了数丈,登时气得发蒙。
这少年手持一根木枝,哪里抗得了利刀,方才他大可直劈过去,却被气机所摄,错过了时机。池小染恼怒之余,也看出了厉害,这一击剑意高妙,绝非普通门派能为,当下喝问,“你到底是哪一派的弟子!”
事已至此,苏璇索性坦白,“在下正阳宫苏璇,五鬼之恶天理难容,还请恕我妄为。”
池小染瞳眸一缩,片刻后阴冷道,“我早该想到你必有所恃,就算出自正阳宫,擅杀我天星门中人,也不是一句话就能抹消。”
苏璇不卑不亢道,“二门主要如何才肯放过?”
池小染盯着他,袖中刀暗转,“除非你自缚双手,跪行至天星门请罪。”
真要是应了这等条件,冲夷师叔大概直接会将他踢出门派,苏璇当然不肯,“我自问行止无愧于心,无法依二门主所言,还望见谅。”
池小染本就憎恶已极,此时四下无人,眼皮阴狠的一折,“既是如此,你留下一只手吧。”
话音未落,利刃已破空劈来。
池小染说是要手,招招全是要命,他的刀法以阴诡见长,带着幽冷的寒光,刀风像一缕不肯散去的怨魂,步步紧索,缠得人透不过气。
苏璇正好相反,一根青枝避开刀影,寻找每一处破绽掠袭,式式清明,说不出的轻妙洒落,似山中高士踏雪,不染俗尘分毫。
年少已有这般能耐,长成还了得,池小染杀心更盛,两人正在缠战,溪游下方奔来了一个人。
那人身形细弱,步履凌乱,衣衫被污泥糊得看不出本色,奔到此处似已力尽,脚一滑竟摔入了溪中。好在溪河不深,浊黄的水流冲去那人身上的泥沙,露出的肌肤嫩白如雪,竟是个少女,不知怎会如此狼狈。
同一方向又追来一个凶恶的粗衣壮汉,他气咻咻的满面怒色,显然是追赶少女而来,转眼跳入溪中擒住了人,骇得少女魂飞魄散,失声尖叫起来。
意外的变化影响到交战的两人,池小染觉察到对手招式略乱,显然是被溪中拉扯分了心,刀风趋势一转,劈断了一截青枝,苏璇不得不专神应对。
溪中的大汉正要将少女拖走,忽然一个男子的声音道,“且慢。”
大汉两道眉毛竖起,凶狠的望去,见对岸的两人正在打斗,无暇发声,另一侧却有个面相猥琐的灰衣人,双手笼在袖中,眼神溜溜,正盯着自己手中的人。
大汉自恃有力,见这人身材瘦削,哪会顾忌,被他擒住的少女却挣扎起来,大汉一怒扬手欲抽,一瞥之下突然怔住了。
原来少女被涤去了泥沙,露出了脸容和身形。尽管发丝散乱,泪痕斑斑,然而眉目清丽如琢,肌肤冰莹如雪,分明是个罕见的小美人,浸湿的衣衫也是精致华贵,非同寻常,壮汉不由大喜。
花间梼舔了舔齿尖,神态轻浮,“这美人前些天我还见过,可惜被人搅了,今天跟过来本打算宰了臭小子,没想到有意外之获,得来全不费工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