勿复念(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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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原在西南最远的边城为拓州,古有夷民部落在此兴旺,后归化中原。

城内汉夷杂居已有百余年,彼此亲善,多有通婚,依然保持着边镇村寨的习俗,一旦逢市,远近的乡民赶来买卖物件,街市格外热闹。

拓州的长街两侧摆满了各式的竹篓,花腰裹身的女郎在挑选银饰,精壮的小伙在翻拣铁刀,阿婆阿公叫卖鸡仔与松菌,杂声喧哗如浪。

城北的一方宅院大门深闭,将所有吵闹隔之于外。

院内有株枝叶繁密的老树,树下置着黄竹躺椅,一个俊美的男子长眸半阖,慵懒似睡。

一个年轻的侍从快步走入,近前压低了声音,“公子,秦尘偶然见到一名男子从失惊的马车下救人,武功绝非寻常高手能及,与之相伴的女子竟是琅琊郡主。幸而秦尘并未与对方照面,他私下打探,得知这两人来拓城已有一阵了,男子曾独自离城南行,前日才回返。”

躺椅上的男子突的睁开长眸,气息微冷,“看来药方有效,来得也真快,还算有几分在意自己的徒弟。”

侍从小心观察主人的面色,“公子,要不要避着些,万一苏姑娘知道——”

男子停了一瞬,懒懒的一勾唇,“怕什么,要她知道才好。”

侍从怔住了,方要再问,一个绝色的胡姬美人冉冉而来,他立刻闭上了嘴。

胡姬生得眉目深楚,浓发雪肤,睫下一颗小小的红痣,手中端着一方托盘,不避人的直唤,“阿卿醒了?”

男子漫散的坐起,神态亲昵,“早被白陌吵醒了,阿落做了什么?”

侍从白陌无语的望天,识趣的避在一旁。

托盘置着一碗冷面,点缀着碧色的瓠瓜丝与红椒,看来极是可口,胡姬道,“阿卿近日胃口不佳,我寻了一种调味浆试了试。”

男子接过托盘交给白陌,话语温柔,“阿落费心了,滋味一定甚好,我稍后品尝,秦尘方才在城里见到你师娘,她身边还有一名武林高手相伴,应该就是你师父了。”

一言入耳,胡姬整个人都僵了,漂亮的瞳眸呆如木偶。

她正是苏璇的徒弟苏云落,当初为了取最后一味灵药,她怀着死志入了血翼神教,没想到靖安侯府的大公子左卿辞情系于心,冒险入教相助。尽管两人成功盗出灵药,让豢养的飞隼捎回,却遭合教捕杀,九死一生才得以逃出,苏云落为此还受了毒伤,全仗左卿辞携行。

左卿辞是个不谙武功的贵公子,带着她在西南密林千里跋涉,万般磨难可想而知。待终于与边镇留守的侍从会合,左卿辞已是身心俱竭,元气大伤,白陌一见险些没哭出来。

一行人转来拓城养息良久,左卿辞才算恢复过来,苏云落万分内疚,想着药已经捎回去,师父定会痊愈,她捺下牵挂照料情郎,哪想师父此刻已在拓城,顿时傻住了。

左卿辞显得格外体恤,“他一定是为了寻你,阿落要不要与他相见?我让秦尘去递个话?”

苏云落的心激跳起来,又慌又怯,“——我——师父——不——不——”

左卿辞莞尔一笑,毫不意外,“阿落不想见师父?”

师父病愈是苏云落长久以来的执念,她做梦都想见到师父的微笑,然而等人真正近在眼前,她又说不出的心慌。为了凑齐救师父的重金,她做了十来年飞贼,不知违了多少门规训诫,而今一身污名,犯案累累,还有缉赏在身,根本不敢想师父会怎样责备。

左卿辞外形翩翩优雅,实则工于心计,极不喜欢苏云落满脑子全是师父,他费尽周折哄得佳人倾心,哪肯被意外打扰,拿准了苏云落情怯,循循善诱的劝道,“不见也无妨,反正他也不知道你在何处,我们悄悄回中原就是。”

苏云落的心乱极了,既是不舍又是惶恐,抓着他的手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左卿辞知她心意,软言安抚道,“或者寻个机会让你瞧一瞧,捎个消息让他知道你已平安,不至过于担忧,也好与你师娘安心相聚。你师父与师娘分离多年,必定也想静处一段时日,打扰了反为不美。”

苏云落被他拥在怀里细细的劝哄,眼圈渐渐红了,犹豫了许久,终于伏在他肩上点了点头。

苏阮二人气质出众,极是引人注目,是以当酒楼的伙计荐了一处临窗角位,阮静妍见该处清幽雅洁,清净避人,确是正合心意,遂入了座。

苏璇坐下久未言语,阮静妍也不扰,在一旁安静的饮茶。

她的容颜仍有些苍白,路上赶得匆促,她又极力忍耐,来此不久就在寄住的庵堂小病了一场,直到苏璇平安归来,她放下了心,近日才彻底康愈。

苏璇回过神,见妻子关切的眼神,主动解释道,“我在想血翼神教的事,如果确如对方所言,阿落逃出来了,如今会在哪,助她的中原世子又是谁。”

言语间,他仿佛回到了西南密林,想起当时所见之景。

黑暗而蛮荒的山野、无形蚀骨的瘴气、无处不在的毒藤蛇蝎,一拨又一拨被征调入教的奴丁,有些寨子甚至空了一半,只因神教传谕说神灵震怒,降下天罚,引发了汹涌的兽潮,后续还有灾厄,必须筑起高大的神像才能平息。

苏璇随着押送奴丁的队伍缀行,在密林中遇见了一种诡异的行尸,这些行尸面目溃烂,似死非死,似活非活,有些甚至五官不全,力量却异常强大,闻出气息就疯狂的扑袭,断去手脚也不知疼痛,唯有斩下头颅方能制住,极是令人骇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