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潮涌(中)(2 / 2)

江山为聘 行烟烟 1601 字 3个月前

他望向膳盒中,目光久滞,终是揽袖拾箸,默声尝了口,道:“不凉。”

她心轻动,敛眉垂首。

院外桃花碎瓣拂窗,一朵春心,半寸隐忍,纷纷漫漫一室香氛浓情,却也无人懂。

夜暮时分,宫中鸟雀声稀,几缕红云缠绕殿角,绵而剔透。

东宫殿前,小黄门一路疾步下阶,满脸堆笑:“方才内诸司的人来殿请问内禅大典之制,而后尚衣局的人又为太子度试大典衮冕,此时才退,实是让孟大人久等了。”

孟廷辉闻声转身,眉目含笑,抬手递过去两封折子,“劳烦公公把这个呈给太子,我就不入殿叨扰了。”

小黄门却侧身让道,“太子有谕,着孟廷辉觐见。”

她不禁微怔。

本是承他之令而拟了王奇一案前后详疏来呈给他,虽不必亲来递折,可她却是因想要见他一面而特意前来东宫的;待听见他忙于大典诸事,心中又实不愿占扰他本就不多的休憩时间;可欲退之时,却没想到他会谕令要她觐见。

她无法,只得收了奏章,随那小黄门上阶入殿。

一进去便看见殿中一张朱木衣案,上面平平整整地摊着青衮、蔽膝、中单、抹带、勒帛、玉剑、龙带、赤舄……无一不是图章繁复、金珠贯饰,令人顿有眼花缭乱之感。

这才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他是真的要登基为帝了。

“孟廷辉。”

一声平唤自座上传来。

她这才定了定神,抬眼看过去,见他正定望着她,忙上前道:“殿下。”

这语气虽亦平稳,可她心底却已是轻浪陡涌,脑中想到的是那一夜在街市暗角下,他连唤三声她这名字,那一字字入骨噬心,足令她为之顷狂。

自那一夜后,这还是她头一次与他二人独处。

脸不禁缓缓一红。

她不闻他声,便又上前几步,抽出折子递上去:“此为殿下要臣拟的奏疏。”然后又拿出另一本,道:“此为臣谢恩却官之奏。”

英寡撑臂在案,眸光暗邃:“可是嫌我擢拔你还不够多,才要却官?”

她咬唇,却还是止不住笑出声来,“殿下说笑了。”抬眼触上他的目光,心口又是微震,低声道:“殿下岂是未闻京中流言?臣不过尺寸之功,安能受此擢拔。”

他不接她的奏章,只道:“我赐你的,你安敢不受?”

她不禁一哑,驳不了他这微带了霸气的话,可这话入耳却是极为令她心折,当下又觉有丝尴尬,放眼朝木案上的衮服看过去,转问道:“皇上内禅、殿下登基大典诸制,可是皆已议定了?”

他点头,起身下案,走去那案前,随手拿起那把玉剑,斜眉道:“不过繁冗礼制而已。”

她亦跟过去,微笑又问:“敢问殿下登基大典的前导官一缺最后议由何人来担?”

自建朝至今未有内禅先例,此番皇上禅位、太子登基二典一并举行,让礼部诸官们慎而又慎,近些日子来直可谓是殚精竭虑议划大典诸例,生怕到时出个什么差错。

内侍诸班、殿中诸班直、宰执、文武百僚之例皆已先后议定,却唯有太子登基大典上的前导官一缺迟迟未拟好人选。

按理此缺当由太子亲腹内侍来担,可太子一向不与宦臣亲近,由是驳礼部所奏,只道由他亲定。可纵是要定,也必当择与太子关系亲近之信臣,放眼朝中除沈知书外却也无人能称得上是太子心腹之臣,可眼下其人尚在青州,无法来做大典上的前导官。

案上金珠光烁,他的手指挑起那根龙带,淡淡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