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成明星越来越不明白君神宇的意思了。

“可老天做得不彻底。”君神宇笑着说，“他只是毁灭了一幢小楼，而没有惩罚坏人。对坏人来说，一幢小楼算什么？只要再多盘剥几个穷苦人，十幢小楼也可以再建起来。所以，上天这次真的很无眼。你说是吗？”

“上天有好生之德。”成明星说。

“不，错了就是错了，应该承认，不论是人，还是上天。承认错误是一种美德，就像我，之前一直没有好好关心女儿，这是很错的一件事，所以我现在要尽全力关心她，不但要让她回家，吃好的喝好的穿好的，不必再跟着别人到处跑承受危险，还要给她找一个可以终身依靠的人。你懂吗？一个父亲的心，他爱自己的女儿，却终究要死在女儿之前，所以不得不再找一个坚强的男人，可以替自己保护她。虽不能与她同生，却可与她共死。”君神宇看着成明星，目光中有一丝感伤。令成明星觉得可怕的是，他从那眼神中读到，那感伤竟然不是装出来的。

故意为恶的称不上恶魔，发自内心觉得恶是正常的，才是恶魔。

“跑题了。”他笑了笑，“咱们接着说赏与罚的事吧。我因为觉得老天犯了错，于是决定帮他弥补，因为老天是不能错的，不然让我们这些凡人去敬仰谁呢？”

“你做了什么？”成明星瞳孔一缩。他本能地感觉到，一定有什么可怕的事发生了。

“当然是杀掉了那个姓郑的恶人。”君神宇平静地说。

成明星多少松了一口气。

“不过，有句话叫除恶务尽。”君神宇笑了笑，接着说，“我想，只杀他一个，解决不了问题，因为他豢养了许多家丁、打手、恶奴，这些人一时间因为恐惧而安分，可早晚都会重操旧业，继续当那为恶者的奴才。还有那镇守，虽然一时间被天神吓到，可时间长了，天神没再出现，他难免会兴起贪心，再次为恶。于是我将他们也全杀了。”

成明星的心微微有点收紧了。他有点害怕君神宇再说下去。

可君神宇偏偏接着说了下去：“可我又想了，杀了这些人，就能保证不再有恶人出现吗？不能。因为兰河镇的百姓太懦弱了，有这样懦弱的肥羊在，野狗也会变成恶狼。为了彻底杜绝那里令天神震怒的恶，我就将那吸引恶狼出现的羊群……杀光了。”

“你！”成明星怒视着君神宇，眼中几要喷出火来。

“再说说赏吧。”君神宇笑着，对成明星的愤怒视如不见。“庆丰村的人，好像是过上了好日子，但其实呢？夫妻还会吵架，孩子间还会互相欺负，老人还是那么固执，不孝子还是不善待自己的双亲……总之，他们的生活中，还是有无数的烦恼。怎么办呢？我只好出手了。既然天神没有为他们彻底解决问题，没能让他们永远无忧无虑，那就只好由我来办了。我让他们全都升天成了仙，从此，他们再不会有任何烦恼了，他们真的无忧无虑了。”

成明星看着君神宇，表情平静，嘴角甚至带还着一抹微笑。

可没人看到，他已经将自己的牙咬出血来，已经因太过用力，而将拳头攥出血来。

他的脑海中，飞驰而过的，是那个将他从水中捞出来的少女，是她那不肯让自己赔偿渔网时的善良眼神；是那个天真可爱的小男孩，能如数家珍般说出不同大小的鱼的价钱；是那个慈眉善目的大婶，是那个脸红低头的老者，是那个硬把自己不要的一枚铜文，塞进自己手里的消瘦男子。

还有那些跪在地上，向天空朝拜的朴实村民。

“那天神是应该感谢你了？”成明星笑着问。

君神宇看着成明星，像是在观赏一块美丽的玉石，然后摇了摇头：“不，我这样做，并不为得到天神的感谢。我只是想让天神看到，我拥有赏善罚恶的能力，以及我是怎样赏善罚恶的。我得让天神明白，在这块土地上，在属于他的蓝天之下的这片大地上，有人做得会比他更好。所以，他最好还是不要卖弄自己的那些小伎俩，那只会引来那人的嘲笑。”

“厉害。”成明星伸出一只手，竖起了大拇指。“我从没见过敢公然向天神挑衅的人，尤其是在天神展现了自己的力量，而不是传说中的什么降病施罚之后。”

“天神当然可怕。”君神宇笑着说，“但如果人也拥有了神的力量，那么天神与人相比，又有什么优势呢？不过是能居于高高的、凡人不能及的蓝天之上罢了。如果他永远在那种高度獃着，当然没事，可如果他降下大驾，非要到人间来，那就危险了。你说是不是？”

成明星点了点头：“确实。可总有些事，会引得天神降下怒火。我想，你这次令天神彻底地愤怒了，极度愤怒。你危险了。”

“我早已惹来无数人的愤怒。”君神宇笑了，“至少有三十多万冤魂在恨我，而因他们的死，而一生记恨着我，到现在还在咒我快死的人，恐怕有数百万吧。我还活得很好。”

“那是因为，你没有惹怒神！”成明星冷笑一声。

一道蓝光穿破了屋顶，笔直地击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