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美乃赵王近臣,就不能规劝几句?”
“刘公说笑了,学生在朝中若还能说的上话,又怎会远走淮右?”
这话有点不尽不实,但置身事外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老者又瞅了瞅沉默不语的岳东雷,不由长叹了一口气。
外有强敌,内有纷争,朝中权臣当道,外间人等心思莫测,这等局面,真真让人无可奈何。
想那赵氏,虽说主理国朝政事久矣,早已与一国之君无异,但所谓名不正则言不顺,历代摄政王,皆顾及于此,不敢轻动。
而今这位王爷,志大才疏,却还要行那历代先辈不敢行之事,一旦事起,天下群议汹汹,不定生出多少纷扰?
不过说起来,他也并不如表现出来的那么急切,有些事急也急不来,像岳云台,庞相美这样的封疆大吏,想要让他们在没有多少准备的情形之下,说出几句心里话来,也确实不太容易。
“今日之情势,不用老夫多言,老夫一乡野闲人,也不好左右国朝大事,只望两位能时刻以社稷以及天下黎民为重,不要让一些无德无能之佞臣窃据高位。。。。。。。”
话说到这个地步,岳庞两人便也不好再沉默对之了。
这就是后周的政治生态,一个辞官多年的乡间老叟,便可以间接的影响朝廷政事,逼得两位封疆大吏不得不说些什么,搪塞也好,敷衍也罢,却必定要在其人面前稍稍表示一番。。。。。。。
不然的话,以老者在文坛以及淮右士林中的声望,一旦动怒,两个人都不会太过好受。
岳东雷笑了笑,举杯道:“老师放心,我岳氏子孙,断不会出助纣为虐之徒。”
庞澜随之举杯,笑的比较勉强,但还是开口道:“刘公屡出诛心之言,实让学生羞愧无地,然天下事总脱不了一定之规,万事也逃不过一个理字,一旦有事,学生必定据理力争,以尽臣节。”
老者呵呵一笑,状甚欣慰,跟两人碰了碰杯,道:“老夫之言,多不入耳,云台,相美不要怪老夫年老昏聩,胡言乱语才好。”
“学生不敢。”岳东雷惜字如金,举杯一饮而尽。
庞澜则摇了摇头,苦笑一声道:“刘公隐居乡野,还能心忧国事至此,愧煞吾等矣。”
这件事说完,三个人几乎不约而同,将话题扯了开来,连国事都谈的少了,说什么都有了心不在焉的感觉。
此时,外间脚步声响,年轻人垫着脚步,出了草堂,在外间跟人耳语几句,这才回转,凑到老者身边,低声道:“老师,归琴姑娘已至,您看。。。。。。。。。”
老者白眉一宣,扭头便笑:“之前说话多有沉闷,云台,相美,老夫这里可是请了一位大家,来给贵客助兴。”
说完,摆了摆手,“你去请归琴姑娘在堂外奏上一曲,就说失礼之处,还请其见谅,过后老夫必有重谢。”
岳东雷听了,歪头想了想,眼睛一亮道:“可是一曲动江南的陆归琴姑娘到了?”
老者不由大笑,指点着岳东雷道:“瞧瞧,云台素来老成,却原来也对声色之娱有兴致呢。”
庞澜看上去也多有惊喜,闻言有些狐疑的摇头道:“若真是一曲动唐宫,两曲倾江南的陆归琴不期而至,襄侯略有失态,便也说的过去了。”
“不错,正是其人,旅居淮左,为老夫好友卢公所延,暂居卢府,为老夫所知,派人前去问候,说来也巧,这位大家正好想瞻仰武侯故地,这不。。。。。。。陆姑娘刚至园内不久,你们便登了门。”
“即是陆大家来到,怎不请见来,让我等一睹芳容,难道是怕襄侯与学生失礼不成?”
老者撇了撇嘴,又翻起了白眼儿,“老夫这文思雅舍。。。。。。。。颇为简陋,若想聆此大音,得其真趣,还是在居于内而奏于外的好。”
岳东雷和庞澜不由相视一笑,心里皆道,原来老头儿也知道自家这文思雅舍简陋啊。。。。。。。。。
“还道刘公藏私,原来有此苦衷。。。。不若,隔上几日,请陆大家到学生府上暂居些时候,不知刘公肯割爱否?”
老者不屑一笑,“只要相美能请的动,老夫也无话可说,只是过后相问,莫要唐突才好。”
岳东雷这会儿也暂且抛去了那许多烦心之事,极有兴趣的道:“相美才至淮右不久,怎能耽于声色?这等事,还是岳某代劳吧。。。。。。。”
说笑之间,三人彻底的放松了心情,满怀期待的准备听上一曲。
这要是搁在大秦,肯定有些不可思议,但在后周,却是极为平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