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士芳愣了愣,接着不由感叹,“不须说的如此透彻吧?咱们虽不是餐风饮露的神仙,却是身在神仙之地的雅士。。。。。。。”
齐子平醉醺醺的打断道:“世间多是既想当婊子又想立牌坊的家伙,既然以俗事扰我,还什么神仙,雅士的,这满眼的桃花都让你弄的俗了。”
李士芳好像不认识般盯着齐子平看,简直不相信这话是出自好友的口中,神情看上去极其可笑,不过随即便是哈哈大笑,把着齐子平的胳膊,直到笑的眼泪都出来了,才断断续续的道:“是我。。。。。。。。俗了,俗了,原来。。。。。。。你也晓得,自己清静不了几天了。。。。。。”
齐子平无奈苦笑,有些愣神的瞅着眼前盛景,没有说话,李士芳恶意的猜想,估摸着这位是在凭吊自己的逍遥日子就要结束了,也说不定,此时正在心中大骂那个回了京的赵某人太过麻烦,扰的人不得安宁呢。
不过有些话,今天必须说个明白,“大将军有功于国,在外间风霜雨雪,才有了咱们的清闲日子,朝廷诸公,各私权位,齐兄,你我相交莫逆,不怕跟你说,若回京之后,你听了旁人的,对大将军不利,旧日之交,当也如这繁花盛景一般,转瞬即逝。。。。。。。”
齐子平挪了挪身子,离得李士芳远了些,上下打量,“文华兄有古君子之风,子平佩服。”
李士芳哼了一声,不理话中讥讽之意,道:“君子坦荡,何畏人言?”
齐子平幽幽道:“当年听闻,李兄河中传旨,误入野寺,差点遭了匪人毒手,乃为大将军所救,之前还当是传言,如今看来,竟然是真的不成?”
这是李士芳的伤疤,听了这个,李士芳不由大怒,“这是哪个小人在人后嚼舌头?”
两人又自互相讥讽两句,这才作罢,齐子平吐了一口酒气,叹息一声,“文华何必如此,我等位卑职小,只需谨守本份,朝堂风波,又何奈于我?”
李士芳笑了笑,站起身来踱了几步,才回首笑道:“子平乃真君子,不似我这般,心里藏着太多事,却在这里附庸风雅。。。。。。但。。。。。。天下尚未底定,远非承平时节。。。。。。。匈奴未灭,何以家为?”
齐子平张开醉眼,愣愣的瞅着那个站在桃花树下的身影,原来,自己从未曾真正了解过这个好友,疏狂散漫的表象之下,却是雄心勃勃,有着大志向。
半晌,齐子平自嘲一笑,天下人心本就难测,却是只能怪自己没看透罢了,怪不得旁人。
“道不同,不相为谋。。。。。。。。”语声艰涩。
一语出口,两个相交十几年的知交好友,虽还近在咫尺,却已好像身处两个世界一般了。
齐子平站起身来,肃容施礼,一躬到地,李士芳回身回礼,两人都知道,两人交情,一礼而绝,真正的君子绝交,不出恶语。
起身之后,齐子平挥手交过仆人,为两人端来杯盘酒馔,齐子平双手执杯,神色黯然道:“今后与君,不能风雨同路,实为平生憾事,请满饮此杯,还望善自珍重。。。。。。。”
说到这里,眼睛已经有些红了,李士芳也好不到哪里去,拿过酒杯,一饮而尽,却是道:“日后子平定知我苦心。”
说罢转身欲去,齐子平忍不住,一把拉住他的衣袖,挥手斥退仆人,嘴唇诺诺,半晌方道:“文华有天高水远之志,为何却要投大将军。。。。。。。”
两人说起来,都可以说是景帝近臣,就算无心朝政,一些事也能隐约听闻,皇帝陛下,大将军看似一体,但此时,两个皇帝近臣却不约而同的将他们分了开来,其中多少隐情,才造成如今的局面,两个人都心知肚明。
所以,齐子平这话未尽的意思只有一个,为何不能忠于皇帝陛下?如果此时赵石在这里,他就会对自己所面临的凶险有个全新的估计,但他没在这里,无论齐子平,还是李士芳,虽选择不同,但也绝对不会去见他,将心里知道的东西对他和盘托出,因为聪明人,总要给自己留一条后路的。
而这两个人,也只是对局势判断不同而已,换句话说,便是政见不合罢了,他们心目中,朝堂纷争,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不会现在就见分晓的,实际上,两个人的选择显而易见,一个选择终于当今陛下,一个则选择了太子一党,就这么简单。
两人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其实还是看在十几年相交的缘故,所谓书生意气,文人风骨,便是如此,换了那些宦海沉浮多年的老油条,心底里做事还来不及,又何能宣之于口?
李士芳身影终于渐行渐远,声音却隐约传来,“乱世需名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