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厮一听笑了,恭恭敬敬的把茶给大汉满上,嘴上却道:“小的怎么看着大爷这么眼熟,原来是熟客,大爷身上这气势,可是越来越足了,让小的都不敢认了呢,大爷,咱们这里幽静的地方多的是,何必去什么静室?要不小的给您们几位仔细寻一处好所在,一定不比那什么静室差了,要是不满意,您就打断小人的狗腿,小的断不敢喊半个冤字。”
小厮年纪不大,眼珠儿转悠着,小嘴说的叭叭的,就算驳了你的意思,也叫你听着舒服,找不出半点毛病来,要不怎么说呢,这天下间,顶尖机灵的人物一个出在皇宫,另一个就是妓院了,论起察言观色,伺候人的活计,这两处才是真正出人才的地方。
这还没完,说到这儿,那小厮还故意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的探过头来,声音却并不很低,刚好能让在座的几个人听见,“不瞒几位大爷,咱们如玉楼刚来了几位蜀女,姿容才艺都没的挑,还都是清倌人,遍坊间您寻摸去,咱们如玉楼也是头一家,要是碰到旁的客人,小的都不待告诉他,也就是您几位,小的只一瞧,就知道几位都是真正的大英雄,大豪杰,小的没啥见识,就知道好马配好鞍,美人就应该配英雄,嘿嘿,几位大爷,您们说小的是不是这个理?”
这马屁拍的才真叫人舒服,其他几个大汉都拍着桌子哈哈大笑了起来,不过为首那位说的话,他们从来不敢不听,眼睛却还都留意着楼下,但耳朵却都支了起来,心痒难耐,多数心里是想尝尝蜀女是什么滋味的。
为首大汉带着西北人的粗犷,但却不是那种能被轻易糊弄的人,笑的很爽朗,声音也绝不比他那几个兄弟小,但转头就说上了,“既然知道老子是熟客,还唧唧歪歪的作甚?女人咱们要最好的,地方今天咱们也要挑最好的,别糊弄你家爷爷,不就是瞧着咱们身份不够吗?我还就告诉你了,今天老子请的是贵客,要的是真正安静的地方,小子,赶紧去把地方给安置好了,弹琴唱曲儿,陪酒的一个不能少了,惹的客人不高兴,老子带羽林军拆了你这破地方。”
一边发着狠话,一边呲着牙,露出里面白森森的牙齿,看上去可怖的紧。
小厮眼珠直转,瞧瞧眼前这位,也并无多少害怕的意思,但心里头也是嘀咕,看着不像是本地人啊?怎么就又跟羽林军扯上了?吓唬人呢吧?
再仔细瞧瞧几个人的打扮做派,心里又竺定了几分,青楼里伺候人的,一看人的穿着,二看人的举止风范,等到接了话儿,还要瞧客人的言谈,像他这样眼光六路,耳听八方的金牌小厮,看的还不只这些,就像武林高手般,那是要体察入微的,比如说,斟茶的功夫,他就已确定,这几个人肯定是常握刀把子的武人,说不定就是杀人如麻的亡命之徒,而为首这位,可能以前还从过军,官职应是不小,但也不会太高。。。。。。。。。。
所以,这么下来,客人是读书的,还是卖肉的,是官身,还是布衣草民,是腰缠万贯,还是囊中羞涩,是世家子,还是寒门出身,也就瞧的八九不离十了。
当然,就瞧这几位的言谈举止,一看就知道是江湖人物,和长安的混混儿不同的是,这几位估计干的是大买卖,再听口音,不定就是西边来的马贩子,多数都是出手阔绰的豪客,是妓家最喜欢的一类客人。
但只凭银子多,就想进如玉楼的静室,那可不成。
心里掂量了掂量,刚要开口再试探试探,长安达官贵人多,不定什么时候就能碰上扮猪吃老虎的主儿,虽然如玉楼也不是好欺负的,但做的是迎来送往的生意,得罪人的事情要尽量少干。
店大欺客的事儿在长安是有,但彩玉坊的青楼楚馆一般不在其列,只有站住了道理,这些青楼才会偶尔露出一点獠牙,所以在青楼里讨生活的,都明白一个道理,麻烦少惹,赚银子要紧,欺生杀熟的勾当好做,但终是长久不了的。
所以这会就算对方说着什么拆房子的狠话,小厮也只是一脸的谄笑,没半点脾气,“看来大爷真是常客了,当着明人,小的也不敢再说什么暗话,大爷这样的英雄人物,肯定也不能难为小的一个跑腿的,所以,小的斗胆问上一句,这贵客。。。。。。到底有多尊贵?”
那大汉歪了歪头,还是那么大咧咧的样子,一甩手,一锭不小的金子又扔出来了,斜着眼睛,显是不想跟个跑腿的小人物继续纠缠,旁边几个满脸横肉的,却都瞪起了眼珠子,有一个更是眼冒凶光,手往怀里掏摸了下去。
小厮有些腿软,经的事儿再多,耳光拳脚什么的都无所谓,但真要动家伙,挨上一下,那可是要命的很了,但眼瞅着桌子上的金子,却还是没动。
而那大汉呵呵一笑,止住了几个无法无天惯了的兄弟,无所谓的摆手道:“这个你收着,给咱们找个满意的地方,这点打赏就是你的,要是我请的客人不喜欢,拆了你的地方,也只是一句话的事儿,去跟你们管事的说明白了,好酒好菜预备一下,人说话就到。。。。。。。。”
那小厮顿时喜笑颜开,也不客气,袖子在桌上一抹,金子就不见了,“您们就瞧着吧,今早刚来的黄河大鲤,给您上两条,再给您弄个野珍宴,加上三禽锅煮,还有咱们如玉楼特酿的七泉烧,包教您吃了这回想下回。。。。。。。”
大汉听的连连点头,旁边几个也是一嘴的口水,再不提刚才那茬,其实静室不静室的也是他随口一说,那静室如何好法,他也只是听说罢了,从没亲眼见过,只想借着这个由子,见识见识,不过转念一想,这次来京师可不是为了玩乐来的,而且那位也未必在意这些。
加之两人的身份,也不能太过明目张胆的见面,有了这些忌讳,便也息了那个心思,要是搁在西北,一言不合,就掏刀子见血,就和家常便饭似的,他也断没有这么好说话的时候。
“成,捡好的来,不过咱们到了你这儿,可不是为了那一口半口的吃的,你说是吧?”
小厮谄笑着,连连应声,转身就要去找人好生安置这几位一看就不缺银子的豪客,不想,楼梯口那儿,这时却已堵了几位。
打头的一个一脸的倨傲,四五十岁的年纪,穿着华贵,腰间佩玉,却好像是个读书人的样子,人瘦的却跟个杆子似的,但一双眼睛溜到那里,就让人一阵心寒,小厮只一瞥,心里就嘀咕,得,又来了一位不好惹的。
领头上来,这位派头十足,目光只在那边几人身上一扫,就哼了一声,像是极不满意的样子。
如玉楼这门脸处的二楼,其实只为来客等人时休憩之用,生意其实都在后面,但能上来这里等人的,也没几个,不是说身份什么的,而是多数人就算等人,也只派两个奴仆下人在外面候着。
有钱有势的不待于要上来等,没钱没势的还上不来,所以这里相对于门前的热闹就显得颇为的冷清,就那大汉带着几个人靠窗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