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石慢慢的打开卷轴,这里是府中书房,灯光摇曳,却是已经到了晚间,不过外面传来的吵嚷声音并未减弱,这一天对于赵家庄的村民来说,无疑是一个便是数十年之后提起来也要津津乐道的日子。
至于县里的官吏们,也真实的体会到了这位从一个山村走出去的鹰扬将军在朝堂之上到底有着怎样的身份地位,皇上亲口赐字,还赐下了墨宝,太后更是赐下了加冠礼,这等的荣耀,让他们感到震惊敬畏之余,也是有些庆幸,到底没有像那位好像疯魔了一般的县尊大人一样上赶着招惹这样一位荣宠备至的朝廷新贵,县令大人还是正途出身的七品正堂,这位鹰扬将军就算发火儿,也不能轻动的,但像他们这些七品之外的属官,却不在此例,到时恐怕就得吃不了兜着走了。
将卷轴平铺于桌上,轻轻展开,却是一副大字,虽说赵石自己写字可谓是糟糕透顶,但接触的多了,却也有些鉴赏力的。
国之柱石,笔架瘦骨嶙峋,笔笔皆如刀削斧刻,力道直透纸背,乍一看,便觉满纸的咄咄之气扑面而来,再待细观,转折之处却也不失圆转,这种峥嵘在外,却又隐露机抒的感觉便如同这字迹的主人给人感觉一般无二,赵石也是暗自点头,不怪那些书生都说看字如看人,到也有些道理。
不过就是自己这手字,要是拿给人看,能看出个什么真是难说。。。。。。。。。
国之柱石?赵石现在算是明白为何有那不让旁人观瞧,挂于私室之类的话了,如今他虽然算得上是有些成就,但离这四个字本身的含义却还有些遥远,到像是这位陛下对自己的勉励之言了,再看落款,却是没有任何的题字,只有一枚印记,认了半天,才算是勉强将这几个篆字认出来,“四维之主”。
赵石自然不明白这四维之主的含义是什么了,不过想来也是皇帝故弄玄虚的玩意,连个落款也不写上自己的名字,估计也是怕自己的笔墨见诸于人,落了旁人口实。
想了想,也便决定不去问旁的什么人了,旺盛的好奇心往往会害死人的,轻轻将卷轴卷起,也不挂在室内,找了个隐秘些的地方,放了起来。
再次坐定的时候,却是手指敲击桌案,听着外面隐约传来的人声,思绪也不禁纷乱了起来,这次回京,若是没有什么变故,应该就是抓牢了羽林军权,操练士卒,静观其变的局面了。
南方战事能到什么地步实在说不好,练兵却是不能有半点松懈的,旁的事情嘛,如今锋芒已是有些耀眼,要收敛些了。
自从入京之后,便东奔西走,最平静的一段日子恐怕就要数在景王府内跟着陈老先生读书的日子了,嗯,回京之后却是要将书本拿起来,虽说大秦重军功,他这里又是武职,读书看似也没什么用处,军中多是些粗疏汉子,一个大字不识的将军更是比比皆是,但是多读些书,总归没有坏处,知识是第一生产力嘛。
回京之后便找上两个老夫子,这些古文念起来朗朗上口,其中又言之有物,发人深省,到是消遣的好东西,读上一读确实没有坏处。
之后又想起那个传旨的老太监,估计是见了皇子在这里,多少有些有意示好的意思,拉着自己的胳膊,神神秘秘的说起宫里的事情。
其实无非就是景帝李玄谨听说了他要和李家结亲的消息,估计也是有些哭笑不得唠叨了两句,其中意味有些深长,也不知是喜是怒,从这太监嘴里神神叨叨的说出来,却着实没什么可信性了。
不过一桩婚事,能得帝王和太后两人关注,朝野风评如潮,也算是一件了不得的事情了,不过此事既已定下,便也不用再想许多,朝中出了些谣言,也不过是看他年轻,才会得到如此关注的,多数又都是嫉妒眼红之人在作祟,可以不理。
冠礼过后,将这些传旨太监送走,赵家庄的热闹喧嚣还有余波之时,赵石却已经带人到了县城,这次除了拜见张家的长辈之外,还有就是被石头娘催着来范家送聘礼的了。
本来这趟县城之行不必赵石亲来,以他如今的身份,亲自来拜见表亲长辈,那是放下了身段,给了别人好大的颜面,而长辈亲自登门,却是理所当然,谁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的,毕竟这只是一座县城,而范家和张家只算得上是士绅之家,说一句无足轻重也是恰当的,道德上的束缚在地位相差过于悬殊之时,便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不过最终还是在石头娘的催促之下,赵石亲自来了县城,看着县城几十年不变低矮的城墙,赵石不由微微一笑,眼睛扫过身旁的李全寿,这个家伙也是长大了,之前听说要来县城看望表亲。
这小子当时便是一句,“不过是个乡绅而已,还用你亲自出马?就算是还要送聘礼,派个人去也就是了,你如今也是朝廷三品将军,也不觉着屈尊降贵?”
到底年纪小了些,还嫌稚嫩,一边说着试探之言,一边眼珠儿乱转,在赵石这样惯于观察别人言行的人眼中,自然是无所遁形。
看他这个样子,赵石心中也是警醒,有些看似理所当然的事情,但落在有心人眼中,就会着落痕迹,若是这次自己不亲来一趟,在这个小小的少年心里,一个得势便忘情义的评语是不是就要落地生根?
若以后还将身边这个皇子当做孩子来看,是不是会吃亏?皇家的人自然是没一个好相与的,勾心斗角更是家常便饭,十几岁的少年便有了心机和手段,到也不怎么稀奇,只是如今他还不是太子,年纪又小,还不需太过在意,以后见步行步也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