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澄蓝,骄阳如火,此时实已到了一年之中最炎热的时节,不过在这北国之地,若在现代人眼中,此时的天气并不算很热,再加上汾水在侧,风中都带着微凉的水汽,到有些像后世春夏之交时的天气了。
值此时节,正是汾水两岸草木繁盛,鸟兽奔腾的季节,但在襄陵之南十里之内,虫声径断,鸟兽绝迹,夏风之中,画角铮鸣,兵戈林立,已是一片肃杀。
此时已是第三天的正午,两军对阵,自然不会向街头无赖般一拥而上,这一天半的时间,两军对峙,多数都是试探,你来我往,箭矢不绝,千人百人的小股部队在两军阵前来回厮杀冲击,人命不断消逝,鲜血已将两军之间数里之内染的斑斑驳驳,人马尸首狼藉于地,却不断有士卒用自己的热血湿润这片绿草茵茵的沃土,夜晚焚烧尸体的灰烬随风飘散,让这夏日的好天色都好像染上了一层灰蒙蒙的颜色。
若是如此,这一战拖上半月也有可能的,不过两军都意在速战速决,派出的军兵人数越来越多,厮杀也渐转惨烈,损失也越来越大,已经偶有小股军旅,冲破对方阻拦军阵,杀向对方本阵,立时便迎来一片箭雨,士卒在箭雨当中纷纷栽倒,惨嚎之声响彻四野,幸存的军士拼死冲到面前,立时被长枪短刀毫不留情的割倒在地,两军主力都是未动,显见就像是两个高手对决,都在等待对方沉不住气,露出破绽的时候。
时间推移,很快到了午后,一天中最热的时候过去,风中凉意渐浓,金军阵中响起号角声,在阵前拼力搏杀的金兵闻听之后,都是徐徐退去,秦军也不追赶,径自回转军阵。
金兵阵内开始了频繁调动,魏王李玄道面无表情的站在搭起的将台之上,身后一杆将旗随风舞动,发出烈烈声响,鹰隼一般的目光没有片刻离开禁军阵内,身边众将环伺,鸦雀无声。
半晌过后。
“传令,叫张培贤仔细了,决战就在眼前。”
声音有些嘶哑,但一瞬间却好像点燃了周围诸将浑身的热血,精神都不由为之一振。
“大人,观对方军容士气,此时不易决战,还是等些时候为好。”完颜和尚面容有些扭曲,两日以来仔细观察,秦军兵甲犀利,纪律严明,进退有度,出战将士军卒,视生死如等闲,如此观之,秦军之精锐能战实出乎他意料之外,潼关之下虽然见识过的,但也只以为是少数精锐,但如今看来,秦军蛰伏至今,爪牙之利实与金国少数精锐之师相仿。
望着对面间列有序,刀枪蔽日,军容鼎盛的军列,隔着里许,便能感到逼人的肃杀之气,一股寒意已经充塞心间,在萧可晋发令之前,他终是忍不住出声反对。
“完颜大人不是害怕了吧?这样的话,还不如回襄陵去睡个安稳觉,等咱们打胜了这一仗,选出几个兔爷来给完颜大人送去怎么样?”
这番话虽然简单,但却极尽恶毒之能事,这里周围大多都是萧可晋的心腹之人,听罢都是哈哈狂笑,他们都知完颜和尚长相清秀,平生最忌讳旁人拿这个说事儿,萧可晋和完颜烈斗了这许多年,他们对身为完颜烈心腹的完颜和尚自然看不顺眼,此时听了他的话,还以为是不欲大伙儿建功,立即便有人出言讥讽。
完颜和尚猛的瞪过去,他身后的心腹将领也都手按刀柄,大有一言不合,便即拔刀说话的架势,说话之人为威势所逼,瑟缩了一下,不过看见萧可晋阴沉的脸色,随即就挺直了脖子,恶狠狠的直视完颜和尚。
萧可晋甩动了一下马鞭,眼睛越过层层军阵,望向秦军阵中的高台,那里隐约站着的便是这次的对手,大秦魏王李玄道了吧?这位魏王的事情他知道的不少,身为皇子,却领兵驻守潼关,大小百余战,让金国大军不能寸进,听说一脸的伤疤,都是临敌冲阵所得,还真是个了不得的人物啊,若是当年太祖时候,大金这样的人也不会少了,但如今嘛。。。。。。。他身边是不是也有人在劝他不应该干什么,应该干什么?他会怎么处置?
“听说秦国新皇刚刚登基,对魏王李玄道猜忌甚重,大帅那里又用了离间之计,此时秦军军心不稳是肯定的了,只要战事稍有不利,就是溃败之局,这样好的时机怎能放过?”这番话像是解释,又像是自言自语。
接着语气便严厉了起来,“谁要乱我军心,定斩不饶,诸将听令。”
众人哄然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