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风把右手托到下巴处,面色凝重、略有思考地说:“后门的那片青山本是荒山,但自从鸣剑堂扩建后就很少有猛鬼野兽出没了,昨夜我带人出去寻找夜儿和侄女,忽见青山上出现喷泉奇景,便急忙赶了过去,正巧碰到他二人被僵尸围攻,于是我与那些僵尸打了一场,也发现了一个问题。”
司徒胜和纪云均把身子向韩风倾去,讶然问道:“什么问题?”
韩风压低了声音,白净的面容变得严峻,他道:“那些僵尸几乎都是本门弟子,而且正是近日失踪的那几个!”
司徒胜和纪云听了,都是惊愕不已:鸣剑堂的弟子离奇失踪成为僵尸,这要是传出去还不引得门内一阵恐慌啊?
遇到这种怪事,身为堂主的纪云也有些拿不定主意了,他看了看面色铁青的司徒胜,又看了看若有所思的韩风,问道:“大哥,二哥,这……”
司徒胜摆了摆手,道:“老三,当务之急,我们必须先毁掉那些尸体,封锁消息,然后再慢慢调查此事。”
纪云低头稍稍想了一会儿,便认真地点头道:“大哥所言极是,我会小心处理的。”
“这事暂且搁在这裏吧。”沉默了一阵,司徒胜接着对两位兄弟道:“老二,老三,根据情报,索命阎王已经收了订金,也得到了近日我们三个不在门内的假消息,我估计,他这两天就会过来,你们那里都部署得怎么样了?”
纪云信心十足地抢先抱拳道:“大哥放心,我已安排了五十名精英弟子,暗中留意全盘动向,只要那魔头敢来,我保证他们能在最短时间里包围住魔头。另外,我还特地让十名元老级门众隐藏在各个要道,既可及时相互通知,也能聚集起来缠住魔头!”
“很好。”司徒胜朝他的三弟赞许地一点头,然后问韩风道:“老二,你那边如何?”
韩风白净的面容有些肃穆,但听他道:“以索命阎王的行事作风来看,他虽自负,却也不至于大张旗鼓地进来杀人,应该会静悄悄潜入这裏,在众人难以察觉的情况下把目标做掉,然后他可以制造混乱、乘机逃离,也可以凭借他诡异的身法悄无声息地逃脱。”司徒胜和纪云无不觉得韩风的分析正确,却又听他道:“我认为,魔头再怎么狡猾,总归是要进屋杀人的,于是,我也安排了五十名精英弟子埋伏在他要进入的那个屋子外,一旦有可疑人物靠近,就伺机出手。”
司徒胜听着,渐渐了然于心,便将双手搭在扶手上,颇为舒心地对二位兄弟道:“老二,老三,你们做得很不错。待我兄弟三人齐心协力拿下那魔头后,大哥一定给你们开个庆功宴,好好慰劳一番。”
“大哥~!”身材有些略胖的纪云,因为耿直而有些不悦地道:“做兄弟就该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说什么慰不慰劳的,太见外了!”
韩风也淡然笑道:“是啊,大哥就是爱说这些客套话。”
“好兄弟!哈哈!”司徒胜心情畅快地道:“那么我们就闲话少说了,先把各自的事布置好吧!”
“是。”韩风和纪云说完,便退下分头准备去了。
再说小男孩韩夜出了北苑正要回家,转到大道上,却见到一个不大想见的人,那就是纪云的儿子纪文龙。
纪文龙生得早,也有十四五岁的光景,个子比韩夜高出两个头去,他身穿一袭绛红色的衣服,模样还算英俊,只是望着韩夜的笑容却不是十分友善。
韩夜本想扭头走,不予理会,谁知这个年轻的小伙子一下便拦到了他的身前,一把揪住他的衣襟,似笑非笑地问:“小夜哥,听说昨天你和云梦一起出去玩,半夜才回来啊?”
韩夜挣扎了两下,但终究甩不开纪文龙那有力的手,于是秀眉一皱,抬起头来冲他生气地道:“是啊!那又怎么样?”
“怎么样?”纪文龙那无良的笑容渐渐转为怒容,只见他松开韩夜的衣襟,把韩夜一推,接着抬起脚来,照着韩夜的肚子狠狠就是一脚,只把那男孩踢得摔趴在地上。
看到韩夜痛得捂着肚子在地上打滚、哇哇直叫,纪文龙又得意地笑了,带着征服的快|感指着那男孩道:“韩夜,你给我听好了,不要以为你和她走得近她就会看上你!告诉你,她早晚都是我的,以后给我离她远点!”说罢,他便拍了拍手,扬长而去。
纪文龙颇有些城府,韩夜却与他不同,所以即使被打了也不明白纪文龙为何这么蛮横,他除了讨厌这个人便没什么想法了。于是,小男孩缓缓从地上爬起身来,抚了抚有些生疼的小腹,一阵酸楚涌上心头,竟是引得他想哭了,但他终究还是忍了下来,只是揉了揉湿红的眼睛,拍了拍衣服上的灰,然后沮丧地进了东苑。
现在已近辰时,昨夜睡得很晚的妹妹现在还没起床,韩夜也不去打扰她,而是慢慢走到正堂右边的房间前,望着房门却迟迟不肯推门进去,犹豫了许久,小男孩还是转身欲走,却忽然听到房里传来一个柔弱的女声,道:“夜儿,是你吗?咳咳。”
韩夜刚迈出去的右脚又落了回来,转过身子,朝屋里道:“是孩儿啊,娘~!”
屋内的女人温和地说:“孩子,进来吧,咳咳,别站在屋外了。”
“嗯。”韩夜低着头,把门推开、进到屋中,屋子里还算宽敞,有衣柜、妆台、茶几、书桌,进门最左边摆着一张大大的帐床,床上躺着一个年过三旬的女人,那女人容貌姣好、气质典雅,但面色却十分憔悴,看来是得了重病。
女人用和蔼的目光看着韩夜,右手伸出,无力地向他招了招,道:“夜儿,坐到娘这儿来,咳咳,娘有话要对你说。”
小男孩很听母亲的话,缓缓坐到床边。
“听说你爹昨晚打了你,是吗?”女人用柔和的眼眸望着自己的孩儿,柔若无骨的手在他头上轻轻地、静静地抚摸,似有绵绵的情意,却又怅然叹道:“孩子,不要怪你爹,他也是恨铁不成钢……咳咳……”女人停下来咳嗽了几声,接着道:“要怪就怪我这做娘的吧,自己的儿子出了什么事都不知道,还只顾着躺在床上休息,咳咳。”
“娘~~!”韩夜眼眶湿润了,眉头抖动着,他长长喊出一声颤音,带着无限的依恋和愧疚。其实,小男孩知道他的母亲身染顽疾,现在连下床都成问题,身体虚弱、尚需休息,因此,他又怎么忍心让他的母亲如此操心呢?小男孩连忙摇头道:“我不怪爹,也不怪娘,只怪我平时太贪玩,我、我以后一定改!”小男孩说着摇了摇母亲的柔弱之手,急着道:“娘,你不要再自责啦,这样孩儿心裏也难受~!”
“好孩子……好孩子……”女人哽咽地说着,用无力的手在韩夜背上温柔地抚摸着,憔悴的脸上现出了一丝欣慰的笑容,她关怀地道:“孩子,你总是喜欢把许多事都憋在心裏,这样会很难受的,咳咳,有什么心事一定要跟娘说……”说着,女人又望着她心爱的孩子,叹了口气,柔声道:“要是娘什么时候不在身边了,找几个值得信赖的人,也把心事说说,知道吗?”
小男孩连忙点头道:“知道了。”接着便把头低了下来,揉了揉还有些疼痛的小腹。
孩子这些细小的举动,母亲又岂会看不到?她望了望儿子那略显委屈的表情、那沮丧的清目,心裏已明白了许多,便神色暗淡地问:“你爹又打你了?”
“没有。”小男孩咬了咬下唇,怔怔望着床边,良久,他终于开口道:“是三叔的那个儿子……”
儿子话未说完,母亲却已然什么都明白了,便淡淡地怨怒道:“这纪云也真是,怎么教出个这么霸道的儿子,三番两次……咳咳咳……”女人说着,忽而咳得厉害,便暂时停下说话。
“娘~!”母亲这么一说,到让韩夜越发觉得委屈了,只听这男孩痛哭一声,一头扎进母亲的怀里,“呜呜”地哭着,泪水像决了堤一般从眼眶里涌出,洒在母亲的衣襟上。
“好孩子,咳咳,娘在这儿呢,想哭就尽情地哭吧……”母亲慈祥地抚摸着孩子的脊背,恬淡而苍白的脸上挂着许多悲悯和怜爱,只听她有些愤然地道:“等你爹回来,娘就把这事告诉他,咳咳,让他好好教训一下纪家那小子……咳咳……”说着,母亲又担心她的孩子太过记仇,便柔声道:“不过,你也别太记恨他,咳咳,毕竟你们也是一起长大的,应该……咳咳,应该像亲兄弟那样相互关爱……咳咳、咳咳……”
韩夜伏在母亲温软的怀抱里,突然发现母亲的身体伴着咳嗽声阵阵剧烈颤动,而且越来越频繁。于是,韩夜便惊讶乃至有些慌张地收回身子,看着娘亲,紧张地抓着她的手问道:“娘,你怎么了?”
“咳咳,没事……老毛病又、又犯了……咳咳……”母亲蹙起眉来,一边咳着一边很是艰难地道:“家里刚好……咳咳,刚好没止咳药了……咳咳……夜儿你去药堂……咳咳咳……去拿几瓶止咳药来,好、好吗?咳咳咳……”
“孩儿、孩儿这就去!”韩夜慌慌张张地从床上跳起身来,跑到房门口,拉开门跨了出去,临走前又看了一眼咳得面如白纸的娘亲,留下一句“娘你小心啊”,然后把门一关,心急火燎地往鸣剑堂西面的药堂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