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天剑大陆富饶的云枫国西南边境,茫茫秦岭走到这裏被一分二,一条天然的峡谷由东北向西南蜿蜒横穿整个秦岭,名龙阳谷;成为中原腹地连接西南蛮荒十万大山的唯一通道。
在这条峡谷的终段,建立着一座巨大的关城,名开阳关,在百多年前,云枫国举全国之力筑造了这座磅礴的堡垒城市,主要是为了抵御蛮荒人经龙阳谷深入云枫国的烧杀掠夺,以及蛮荒元兽的袭扰,但是在剑巫败退蛮荒后,开阳关就被慈渡、神剑、宵阳三大神宗接管,成为中原各剑宗围剿蛮荒剑巫的第一线。
整个开阳关分为内外两道城墙,直接面对蛮荒荷泽的外城墙高达六十丈,而后城墙也有十余丈高,前后两道青色巨石铸就的城墙绵延数千米连接在龙阳谷两边陡峭的峭壁上,在中间形成了一个宽广的城池,内有成片的房舍和街区,无数旗帜在城墙上咧咧作响,分别是白色的水纹旗,金色的神剑旗帜,以及红色的火焰旗,一律滚金的镶边,彰显着神宗的尊崇。站在开阳关下,从下向上望,云遮雾绕不见城头,从南向北望,阴森暗暗不见尽头。开阳关就如一个见首不见尾的恐怖巨兽般,掐住了蛮荒剑巫回归中原腹地的咽喉,同时也守护了中原民众百年太平。
开阳关内昔日身披厚甲,神情肃穆的军士早已解甲归田,取而代之的是成群长相俊朗飘逸的剑修,只是这并没有给开阳关带来一丝轻松的气息,那种凝重忧伤,仿若临近鬼门关的阴森气息终日充斥在开阳关内外。
一入开阳关,望乡欲断魂。
在这裏,来轮值剿巫的各宗弟子,从你进入开阳关的那一天去,出去的路只有一条,那是面相西南十万大山的前门路。要想从东北的后门路出去回归宗门,只有具备了两个条件才有可能,一是剿巫满三年,同时有五十点贡献值;二是你提前达到了五百点贡献值,否则三年一过,开阳关将不再负责你任何食物衣物的供给。
除了三年一轮值的中原五域的玄宗太宗极宗弟子,三大神宗常年派人驻守并派精锐的门下高手入开阳关外的荷泽突袭剿巫,同时还兼顾着督促和引导轮值的玄宗太宗极宗弟子进入荷泽。准确的说,玄宗太宗弟子一般作为开路先锋,极宗弟子是主力,而神宗则是监工。
在这裏,残酷的生存环境以及每天在你身边倒下的战友,让人悲伤至麻木并逐渐遗忘欢乐,进而对生命产生漠视,敌人的……同门战友的……甚至是自己的。
当然,这裏每年也不乏一些有着杰出剿巫成就,令人振臂欢呼顶礼膜拜的英雄,也许只有从他们身上,那些实力孱弱的记名弟子,才能找到一丝复雠的快|感,并在压抑中生硬麻木如僵尸的脸上挤出一丝陌生的笑意,彼此津津乐道的传诵。
在最近三年中,这样的英雄,属于一个女人,而在最近一个月中,又增加了一个女人。
一个是东海之滨焚阳极宗的女弟子花红,这位长的千娇百媚,性格反覆无常被人誉为妖女的极宗弟子,在三年前入开阳关一个月后就攒够了足够自己离开的五百贡献值,但是她并没有就此离开返回焚阳极宗,而是选择了继续留在荷泽剿巫,所得的贡献值不是为了从神宗开办的宗坊宗兑换丹药剑技剑器,而是要把同来的、依然活着的、贡献值未达到同门师姐妹,不论记名还是关门弟子一个个送出开阳关,踏上回乡的路。
“师傅临终前我答应过她,任何时候任何情况下,绝不遗弃任何一个师姐妹。”每每送筹够贡献值的师姐妹出关,花红每每对哭的一塌糊涂,拉着她的手不肯松开的师姐妹说道。
渐渐的……滞留在开阳关内的每一个人都知道花红为什么要这样做了,花红的师傅也就是上一任焚阳极宗的掌教,练功不慎全身经脉爆裂横死,新上任的焚阳宗掌教容不得前任掌教一脉的存在,就藉着轮值荷泽剿巫的机会,把花红等一众尽千名前任掌教门下遣来了荷泽。
这就是残酷的修士界,一朝得势鸡犬升天,失势则如蝼蚁,旁人只会对你同情怜悯或者冷眼嘲笑,绝不会轻易的去插手宗门内部纠纷。
花红,却用她的执着,她的行动,在人如行尸走肉般的开阳关内,唱响了一曲曲可歌可泣的感人事迹,她也成了当之无愧的英雄。
但是一个月前,一个骑着白猫唱着歌的女人,闯进了死气沉沉的开阳关,随着她天仙般清丽脱俗的容颜上时刻展露的笑意,随着她那极富感染力歌喉,犹如一抹和蔼的春风,吹散了终年弥漫在开阳关城内的阴云,她那洞穿灵魂的歌声,涤荡尽这裏每一个活着的,却看不到生的希望的人的心灵,为沉醉在歌声中的他们带来片刻的安宁,彷如自己已经随着清扬的歌声飘荡起来,爬过禁锢着躯体的高墙,飘得更高更远,沉溺在歌声中感受着久违的自由。
这是一种无法形容的美境,直入你灵魂深处所思所想,并在歌声中让你一偿夙愿,彷如让沉溺在歌声中的你,看到了恋人和亲人安详的笑脸。
当她每天抱着白猫爬到城墙半腰处,通过幽深的城墙洞遥望着归路歌喉一展时,每个人都如痴如醉。
如果你有幸听到,你只能说完美。
唯一遗憾的是,她每天都只唱一曲,一曲罢了,她会殷勤的给每一个从荷泽归来受伤的人,免费上药医治,受伤的人太多,她的药虽然很猛让人很难受,但是却有奇效,很快的她带的药就用的一干二净,于是她央求着出关剿巫的人,给她顺手带回一些草药,有她制成一些简易的药丸,继续救人。
很少有人能拒接的了她的要求,有的人甚至把能兑换贡献值的灵药也送给了她,只是为了让她在这裏呆的长一点,这裏的每一个人,远比害怕失去自己最倚重的战友,还要害怕失去她。
她的笑脸她的歌声她菩萨般的心肠,感染了这裏每一个人,在他们心中,她就是下凡的仙女。
“小妹妹,你为什么来这裏?”问话的是花情,是花红的师姐,花红的誓言是,要把所有还活着的同门都送出关,花情没这么高尚,她的誓言是,花红不出关,她就不出关。
此刻全身灰头土面头发被烧的卷曲全身像根焦木的花情,很难让人想象三日前出关时白皙婉约的容颜,花情昨天很不幸中了剑巫的一团雷火,脸上白皙的肌肤被烧伤生起了一层水泡,此刻霓裳正在给她的脸颊敷药。
“因为我的爱人要来这裏。”霓裳眼中带着一抹疼惜,用甜甜的语气答道。
“男人没一个好东西,你太天真了,尽然为了一个男人跑来了这裏。”曾经为情所伤的花情,满眼恨恨。
“花情姐姐你说的对,所以我叫他坏人,因为他不许我陪他来这裏,而且我知道如果我留在他的身边,他一定有办法会让我来不了这裏,所以我才先来这裏等他!”霓裳的脸上,有点儿阴谋得逞后的小得意。
花情张了张嘴,再不说话。
还滞留在开阳关内所有的人都记住了她,天汢太宗,姬霓裳。他们都知道了霓裳为什么来这裏,因为她一生相许至死不渝的爱人要来这裏了。
很多年前,云静用每天公然辱骂云城掌教的方式,让所有的云城弟子,记住了被关进宗师祠堂,几乎注定将会在以后被人遗忘的狄云辰。
很多年后的今天,霓裳,用她的笑脸用她的歌喉用她菩萨般的心肠,让开阳关所有人都提前知道了,有这样一个女人,只为了心爱的男人,提前来到了开阳关;还有那样一个阻止心爱的女人跟他一起上路的男人,要来前途难料的开阳关,参加荷泽剿巫了。
他是谁?
当狄云辰还在路上的时候,这裏尽万人,已经对他期待起来,想看看他是个多么与众不同的男人。
龙阳谷内,一群马队正缓缓向着开阳关后城墙行来,西北域参加荷泽剿巫的门人弟子,历时两个月,终于从西华山上走来了这裏。
云辰掀开车帘,遥望着阴沉的天空下,连接两边峭壁的那古朴厚重的城墙,一股阴森凝重的气息扑面而来,他心道:终于到了么?
云静挤了过来,从云辰的肩上探出脑袋,好奇的打量着周围的一切,龙阳谷两边的峭壁长满了厚厚的青苔和藤蔓,一路上晴朗的天走到这裏也变得阴暗起来,让她凭空升起一股烦躁,她突然指着千米外的城墙喊道:“呀,我看到霓裳了。”
云辰放下车帘坐回车内,点了点头。
“骗子。”云静嗔道,“你能看到了那么远么?”
云辰双眼笃定的看着云静,“要不要打个赌,她一定在哪里,而且过得还不错。”
云静眼珠子一转,“我才不跟你打赌呢,赌输了你一定让我老实的呆在关城内,不许我跟你出去。”云静说完看着云辰瞬间颓败下来的脸色,得意的嘻嘻笑了起来,一路上云辰总是使尽了心机手段,想让云静乖乖的呆在关城内,由他出去给她弄贡献值,可是云静对他实在是太了解,死活不上当,这让云辰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做束手无策。
半个时辰后,二千余人的马队终于走到了开阳关下,有随行的各宗领队的长老先行进关,找关城内神宗的主事之人,报上各宗弟子的名号,安排住宿事宜等等,办完一切必须的手续后,这两千余人才能入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