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绩赶到前海琼礁时,这个所谓的誓师大会已经开始很多天了,而且还会继续开很多天,直到海妖们之间有了明确的排位顺序。妖怪们有自己的处理问题的方式,也不可能象人类那样富有条理,基本上可以用一句话来解读:不服就干!当然,海妖们也有自己的智慧,哪个是可以挑战的,哪个是差距太大的,哪个是有仇的,哪个是前些日子吃了我族中同类的,在外人看来,打斗完全是杂乱无章,随心所欲的,只有海妖们自己心里清楚,这其实也是有迹可寻的。有一海蚺,长百丈,大部身躯隐于水下,只余颈部十余丈露于海上,一只吐信,腥红如叉,吞吐之间快如闪电,还伴有毒气缭绕,和它放对的是只巨大的石吸,前世学名章鱼,俗称八爪鱼的东西,进退自如,隐于一片深墨色结界中,并不时从结界中挥出数条强劲有力的触手,抽打间,触手上的吸盘还不时从海蚺身上撕下几块肉来,两个怪物打的是惊天动地,咆哮如雷,周遭海水翻滚,掀起惊涛巨浪……李绩初到前海琼礁,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乱糟糟的混乱场面,再加上旁边无数奇形怪状的海妖们各自摇旗呐喊,胆怯者恐怕真的无法适应这种群妖乱舞的场面。但人类修士们,并不在乎这些,一来是这些海妖的藏货能让人类大发其财,二来这些妖物的打斗实在是有些徒有虚名。人类的战斗,强在体系,什么样的功法,对应什么样的秘术,如何攻,怎么防,如何控制,怎么遁行,各有其规,这些,都是数百数千年传承下来的东西,凝聚着先辈前贤无数人的智慧,其中变化,莫测高深,当然是看不上这些粗鄙的海妖莽夫般的斗殴。当然,海妖也有它们的优势,神通犀利,皮糙肉厚,能抗能揍,又处于海上,一个不对就能逃之夭夭……“道兄,这要打到什么时候?”李绩向一位年纪偏大的金丹修士问道,这人一身团袍打扮,身后还跟着两个道童,都是融合境界,目光中看到这些海妖争斗还有畏惧之色,故此李绩判断这是某个大商号的主事采买,这样的人,和气生财,一般轻易不会拒绝陌生人的搭讪。果然,这人看李绩年纪轻轻已是金丹修为,想来也是西洲三大门派的翘楚,故此回答的十分的客气。“不敢称道兄,痴活几岁,道友称我老江就好,不知道友哪方名徒,何处高弟?”“小门小派,不敢污道兄耳,便唤我小李就好。”李绩云山雾罩,不肯说出根脚,这在修行界也是常有之事,并不出奇,也非不屑,谁人没个秘密?除了象老江这样和气生财的商人外,哪个金丹手里没有几条人命?没有仇怨纷争?见人就露底那是混不长久的。老江也不以为意,这样年轻的道人大抵如此,无所畏惧,四处树敌,真到老了到了他这个年纪,才会知道与人为善的真谛,元婴,是个人就能上的?“小友莫急,这架么,还有得打呢,这些妖物没有计划,不懂克制,什么时候碧潮临近了,它们自然会停下……”“如此混乱,又如何交易?”李绩不解道。老江呵呵一笑,“无妨,乱点更好,妖怪们血气上涌时,方是我辈生意人狠下屠刀之时,它要清醒了,还赚什么灵石?我看小友面生的紧,可能也是初次参与海潮盛会吧?”看李绩点头,老江自得的一笑,“相见便是有缘,我与小友一见如故,便教你个小诀窍,你若欲找海妖交易,一定要寻那胜利的一方,这些蠢物得胜后的出手那是格外的大方,你若寻错了妖,找那失败的,别说交易,就是打上一架也不稀奇呢……”所谓一见如故,那是很扯-淡的说法,不过是老商人处世为人的态度,多一个朋友便多一份机会,老江眼毒的很,知道象李绩这样年轻的金丹修士囊中一般也不会太宽裕,对象他这样的大商家也实在构不成什么威胁,所以才刻意指点一下,留个再见面的情分。李绩好奇道:“咱们也可以上去打?”老江被这年轻人不知天高地厚的问题呛了一下,“只是说说而已,也未必真能打起来,海妖凶悍不知变通,咱们虽不怕它们,但别忘了这里可是妖怪的主场,在茫茫大海之上,对方又有二,三百个妖丹,再是胆大包天的,谁又会去真个撩拨它们?到时真吃了亏,这不到百数个修士可未必会有人站出来帮你!”李绩能听出来这位老修士暗含警示的话中之意,他也无所谓,“道兄,这数百个妖修,难道就没有几个主事的么?这般混杂比斗,分明是在了结私怨,耽误时间不说,也耽误了交易,要是有所死伤,更是划不来……”老江笑道:“无妨,这些蠢物皮糙肉厚,可不是那么容易死的;你也别把它们拿来和咱们人类比较,它们之间的关系又哪比得上人类门派中那般的等级森严?每十年一次的机会,可不仅仅是排个名次,争个迁徙位置那般的简单,最重要的是,未来十年的族群活动场所,都要在此一战而绝,胜了排在前列自然有肥美的鱼场,若是战绩不佳,被撵到些边边角角的险恶之地,这十年可就难熬了。”李绩若有所悟,果然任何的利益都免不了血腥,“它们不会往深海迁徙么?”老江摇头,“哪里有那么简单,深海有深海的族群,论实力可比这些浅海的要强大的多,世外桃园是不存在的,别说进深海开辟鱼场,就是每年从深海争海失败的族群回到浅海,都够这些土著喝一壶的……”又指着礁盘中心处一个巨大的五彩珊瑚礁道:“你瞧那几个妖丹中的强者,现在前海的主导,又哪个不是当初在深海肆虐的存在,现在还不是乖乖待在前海,不敢越雷池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