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小雨道:“你又是那种拿得起放得下的人,又岂会为那儿女情长所羁绊?”
任飘萍不语,因为有时候连他自己也不清楚自己究竟是怎样的人。
常小雨再也没有说话,人已是去了。
木屋前现在只剩下任飘萍和筱矝,沉默了许久,任飘萍问道:“其实从我落下山崖一开始你便知道是我,对吗?”
筱矝垂首,轻咬朱唇,低声道:“是,虽然你的相貌已是改变了很多,可是我还是一眼便认出了你,只是毕竟快十六年了,我又如何能够确定你还记得起我。”
任飘萍自嘲道:“是吗?当我叫你名字的时候,你还是不能确定?”
筱矝抬头脱口道:“我能确定,我当然能够确定。”
任飘萍笑,却是苦涩的一笑,道:“可是你还是不肯与我相认?!”
这一刻,筱矝初始无语,却是立刻便嫣然一笑,道:“和你一起来的不是还有欧阳姑娘和常公子吗?我又怎知你们想要干什么?”说至此,人已是走至任飘萍的面前,步履轻盈,珊珊作响,月下的筱矝芳菲妩媚,风情万种,含娇再笑,道:“你生气了吗?”嗓音又是一变,问道:“老身不得一探你们的来意吗?”
任飘萍被她这一笑一问再一笑再一闹,不禁哭笑不得,戏道:“老婆婆今年贵庚了?”
筱矝嗔怒,挥拳不停地击在任飘萍的胸上,道:“哼!我有那么老吗,我有那么老吗!”却是笑了个不停。
与此同时,李奔雷和常小雨默默地注视着已是陷入阵中的欧阳紫,欧阳紫原本就该想到自己是出不了伤情谷的,只是一时倍感冷落和凄凉无助,那计什么后果,直至此刻,进退两难的她,颓然坐在地上,黯然伤神了起来。
常小雨立时便有一种冲动,毕竟同门师兄妹,是以便要冲进阵中去,不料,李奔雷却是叫道:“常公子!”
常小雨停,回头看向李奔雷。
李奔雷道:“也许任飘萍说得对,让她独自一人静一静吧!”
常小雨忽然觉得很累,也是一屁股坐了下来,望着天上的星星发呆,也许那星星里有他思念的人儿吧!
李奔雷也是看向天空,道:“常公子,我那外甥女是不是很喜欢任飘萍啊?”
常小雨道:“前辈不是都看见了么,怎么还要来问晚辈?”
李奔雷,道:“是啊,何苦还要多来这一问,不想我一生行事果断,今个竟这么婆婆妈妈的!”
说完,李奔雷竟然不再看向天空,不再看欧阳紫,转身大步向回走去。
两人还在笑的时候,任飘萍忽然问了一个不合时宜的问题,道:“燕云天经常出入伤情谷,对吗?”
筱矝已是笑不出来,沉默不语。
沉默有时便是一种不愿的承认,当然有时沉默也是一种倔强的无声反抗。
筱矝的沉默并不代表没有人不回答这个问题,因为李奔雷的声音已是响起:“当然,燕云天当然时常出入伤情谷。”
李奔雷此刻的心境似乎好了很多,因为他的语气平稳,中气十足,说话慢条斯理,又道:“任公子,你若还有什么疑问,也一并问了吧,老夫知无不言!”
任飘萍呵呵笑道:“好!前辈看来改变主意不想杀我了!”
李奔雷道:“那也未必吧,养肥了再杀也不迟啊!”
任飘萍笑,道:“好,总比做个饿死鬼强!晚辈当然想知道为何前辈手刚一触及我的那没令牌便会知道与你的那块不同。”
李奔雷呵呵一笑,道:“看来你并非事事尽悉,你的这块令牌四周装饰的龙爪是三十九片,老夫的则是三十七片。”说着便把那块令牌扔给了任飘萍。
任飘萍接过自己的令牌和李奔雷的那块令牌两相一比较,赧然道:“不错,是晚辈疏忽了,”又问道:“不知这当中有什么玄机?还请前辈赐教!”
筱矝此时扶着李奔雷的胳膊伺候着他坐下,只见李奔雷眼中神光顿时迷失一般,缓缓道来:“当年我大夏军队由中央侍衞军、擒生军和地方军三部分组成。中央侍衞军包括质子军、皇帝衞队和京师衞戍部队。其中质子军人数约五千人,是由豪族子弟中选拔善于骑射者组成的一支衞戍部队,负责保衞大夏皇帝安全,是皇帝最为倚重的。”
说至这裏,李奔雷一顿,接着说道:“正如先前你已经知道的,皇帝再从质子军中千挑万选三十六名武功高强能征善战之人,而且必须是皇族近亲,对皇帝誓死效力之人,这便是燕赵三十六骑的前身皇族龙侍衞,每个龙侍衞俱是配有金箭、银枪、弯刀和宝马一匹,皇族龙侍衞分成四组,每组九人,每组设一名首领,轮番守衞保护皇帝的安全,为此皇帝特令铸造三十六枚令牌,每枚令牌边缘的龙鳞均为三十六片,而四位首领的令牌的龙鳞则依次增加一片。现在你可是明白了!”
任飘萍看了看手中的令牌,又道:“可是燕云三十六骑的历史似乎没有这么久吧?!”
老者伤神一叹,却是猛地一拍大腿,怒道:“我大夏最后一位皇帝李𪾢当时已是投降蒙古,孰料依然被蒙古狗贼杀还,我党项族也被灭族,至此大夏灭亡,与此同时,皇族龙侍衞也是惨遭毒手。”一顿,脸上却是无比自豪,道:“直到三十七年前,其中一个大夏龙侍衞的后人历经近四百多年整整八代人的努力终于找齐了三十五位龙侍衞的后人,这才渐渐有了大漠燕赵三十六骑。”
任飘萍思忖道:“这么说,燕云三十六骑现在还差一人?”
李奔雷道:“不,我们找一个人来暂时代替,仍然是三十六人。”
任飘萍笑道:“现在天下太平,百姓乐得过自己的日子,难不成你们要反清复夏?!”
李奔雷摇了摇头,道:“老夫还不是那么看不清局势,只是有两件事是必须要做的,第一、大夏复国是必须的,但可以向清国称臣;第二、必须灭了蒙古人,才能一解大夏被亡灭族之恨。”说至此时,李奔雷手中的茶杯竟然于无声无息中化为了白色粉末。
李奔雷拍了拍手,傲然而笑,道:“不知任公子还有什么疑问?”
任飘萍看了一眼那随风而逝的白色粉末,笑道:“那个费劲心机努力寻找其他龙侍衞的人就是前辈你吧!”
李奔雷道:“怎见得就一定是老夫而不是其他人?”
任飘萍道:“前辈睿智当不会不知晚辈是从何得知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