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望,人皆有之,就是你想得到你不曾拥有却又极其渴望拥有的东西。
欲望,本无可厚非,只是欲望若是无限扩张以至于扩张到你自身无法容纳时,便有可能是一个致命的错误,就好比你已经吃的很饱很饱,却还在吃。
这个道理任飘萍显然非常明白,只是明白未必会做到。
任飘萍现在就坐在‘翠烟楼’里的一个叫做‘兰花’姑娘的绣房中。翠烟楼是位于秦淮河岸边,和‘风雅颂’只是隔着一道乌衣巷,翠烟楼在南京城里算是数一数二的风月场所,而兰花姑娘便是这翠烟楼中最有名的艺妓,据说不但人生得美,就是诗琴书画也是样样精通。任飘萍喜欢这样的地方,每当万般烦躁难以抉择的时候,他便会来到这样燃尽繁华的地方,看看美人,听听小曲,再不行就酣畅淋漓的大醉一场或是大睡一觉。
兰花姑娘的绣房中,薰着芸香,烧着银烛,当然还放着几盆兰花。任飘萍现在就坐在一个镂空蟠龙鎏金的木墩之上,右手握着酒杯懒懒地搭在小巧而又精致的黑檀木圆桌之上,静静地看着那几盆兰花,想着的却是欧阳小蝶、欧阳尚晴身上那特有的淡淡的兰花香味。许是太困,眼已迷离,微闭耷拉的眼皮竟是有些沉重得抬不起来。
忽然,一缕琴音掩耳而来,紧接着,那一个个琴音已是宛若高山流水而叮咚,又似跌落银盘。清泉一眼,银珠万颗,倏地窜进任飘萍的脑海,歌声扬,正是: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睁眼的任飘萍只觉眼前粉衣贴身正在专心抚琴的兰花姑娘似是摇身一变,幻化而成燕无双的百般迷人的模样。
琴音悠扬,任飘萍思绪万千。这一阵儿一人身在燕无双、唐灵等女子之间周旋颇感疲惫,他知道自己太贪了,可是燕无双、唐灵、欧阳尚晴、欧阳小蝶和筱矝每个女子都有着极其让自己难以割舍的一面。他心知欧阳小蝶已是赵宏云的妻子,两人自是难以在一起,可是不见则已,一见之下,旧情竟是一如滔滔之江水翻腾不已。
任飘萍忽然想起了在洛阳‘怡香院’那个叫做冷月的风尘女子的一句话:公子盼望聚的只是当初散的时候的她,而她盼望聚的也是当初散的时候的公子,那么试问公子,多年之后的公子和她还是当初的样子吗?
琴音停,兰花姑娘迈着一如兰花轻盈舞动的步伐走至任飘萍面前,嘤嘤声道:“公子,词曲何如?”说着给任飘萍的空空如也的酒杯中斟满了酒。
任飘萍笑,却是问道:“姑娘以为一未婚的男子可是娶得一有夫之妇?”问完之后,任飘萍不禁哑然失笑,仰脖,酒一线穿喉而入。暗自自嘲道:真是病急乱投医,总不能指望她又是一个‘冷月’吧!
那兰花姑娘一愣,道:“公子问的问题好生奇怪!”复又轻咳一声,道:“只是她已是嫁作他人妇,除非她嫁的人是一个十恶不赦之徒,兰花认为这般做法只怕是三方俱是痛不可堪,况且这也将为世人所不齿。”说着又是为任飘萍斟满了酒。
任飘萍淡笑,看了兰花一眼,复又仰脖,酒尽,道:“这酒好苦!”
不料那兰花笑道:“心苦吧!”
任飘萍眉宇间渐渐生出萧瑟的意味,道:“那么姑娘以为一个男子可否同时爱上多个女子呢?”
兰花姑娘轻叹,一笑,又给任飘萍斟满酒,道:“那么公子到底是专情呢还是多情呢?”
任飘萍愕然,怔怔地望着兰花姑娘有些出神,兰花姑娘已是接着道:“每个女子都有其可爱之处,每个女子都是无可替代的,而这同样也适用于男子,有时我们姐妹们也在想,一个男子可以娶好几个女子,而一个女子却只能嫁一个男子,还得从一而终,这个世界也太不公平了吧!”
任飘萍眼皮上撩,看着兰花薄粉敷面春半桃花的俏脸,笑道:“姑娘的意思是面前放着一盘水果,有桃,有梨,还有葡萄和西瓜,每样俱是不同的口味,而一个人对这几种口味都很喜欢。”
兰花姑娘接口道:“正是,但是问题是人不是水果,每个人都希望拥有对方全部的爱,不是吗?”
任飘萍忽然发现眼前的兰花姑娘越来越有趣了,又是一杯酒下了肚,接着笑道:“可是你适才说道你也希望同时拥有多个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