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老嬷嬷眼底，苏侧妃才是更值得可怜的人。她因而更加责怪起苏锦心等人来。若不是苏锦心自己没本事，苏侧妃也不会因为事情败露而被秦王世子厌弃。虽然秦王世子并没有别的女人，可他依旧不愿意再来苏侧妃这里，甚至于把整个秦王府上的大小事宜都交给秦王妃身边的老人去处理。由此可见是不把苏侧妃给放在心头上了。再一个，老嬷嬷同时也觉得长安王未免太过严苛了些。这事情对他又没有坏处，怎的就是要把人给直接送走呢？这事情被他一搅合，现在是完全没有个退路的。因为这些，老嬷嬷还顺带怨恨上了李烟。只觉得这个长安王妃还当真是年纪小心思毒的，当时她还没嫁给长安王呢，就能鼓动的长安王把事情做的这么绝，现在嫁了人了，更是仗着长安王的宠爱，连带着在他们府上都横行霸道，想去哪里就去哪里！老嬷嬷愤愤道，“这长安王妃这般没有规矩，她人都到府上了，不说先来拜见您，倒是自己往爷们儿的书房过去，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学来的规矩了！”苏侧妃不紧不慢地吹着指甲，长睫盖住眼中的情绪。但是熟悉她的人都知道，苏侧妃现在浑身上下都透露着一股即将要发怒的前兆。没有人敢多说一句，除了老嬷嬷。她是苏侧妃的奶嬷嬷了，又跟着她在金陵呆了这么长时间。老嬷嬷自然是把苏侧妃受过的委屈和痛苦都看在了眼底，她心疼苏侧妃，说的话自然是都向着苏侧妃的。这里也只有老嬷嬷一个下人敢说这些了。苏侧妃淡淡地听了几句抱怨，在老嬷嬷即将要把话题扯到已经清修了好几年的秦王妃身上时，她才开口道，“嬷嬷，别说了。”老嬷嬷滔滔不绝的抱怨这时候才勉强停下，“娘娘，您就是心太软了。”她说着，哀叹了一声。苏侧妃煞有其事地点头，她确实是心太软了。当初，在觉察到苏锦心对晏昇有意思的那一天开始，她就应该抓牢这个机会的。那时候长安王和李家的婚事还没定下来，她有的是世间和机会去筹谋。哪怕晏昇是个再可怕的人又怎么样？和他过日子的是苏锦心，又不是自己。她当初就是心太软了，心底还顾念着和苏锦心这份姐妹之情，没能够在最合适的时机下手，等后头反应过来想要亡羊补牢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苏侧妃扯着唇角笑，她想，李家还真是养了几个好女儿啊。从李恩，到李烟，各个把男人的心抓的牢牢的。甚至于都不用她们本人出手，身边所有的威胁就已经平息下来。凭什么呢？苏侧妃抬手想着，凭什么她们姐妹几个能够过得这样顺遂，而自己，哪怕是谋求来了这段婚姻，也只是卑微到了尘埃里的一个小角色。她知道秦王世子不爱她。可她也不想让秦王世子再惦念着别人。她有错吗？她只是，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丈夫而已。苏侧妃眸色深沉，隔了许久，到她手上的凤仙花汁水干透了，她才吩咐道，“让小厨房把点心和汤水都装好，我一会儿亲自送过去。”秦王府书房内安王世子把玩着手里头的折扇，顺带从那摆满了玉器瓷器的博古架空隙里往对面看过去。晏昇正蹲在李烟身边哄着人，而上首处，秦王世子一边看着暗线送来的消息，一边摇头骂人，“你们夫妻两个要秀恩爱，倒也不必到我这里来秀！”成亲之前也就算了，成亲了自己有了府邸，还来他这里卿卿我我，简直不像话！秦王世子对此表示强烈的谴责。当然，安王世子立刻也点头表示同意，顺带从博古架后头绕出来，拿折扇指着这“罪魁祸首”，“哎，今天本来是来商量薛家那件事儿的，你们可别再卿卿我我了。事情耽误了，谁敢耽搁得起？”李烟抿唇，拉了晏昇一把，“你先起来。”晏昇乖乖起身，半点儿看不出来在外人面前那副冰冷的要命的模样。李烟哼了一声，不去看他这张足以迷惑众生的脸，转而问起来了秦王世子，“真是说要赐婚了？”薛家这次来的目的，李烟早就知道不可能单纯。果然，她方才冲进来一问，就知道了。薛家过来，是奉了皇帝的旨意。据说皇帝有意要赐婚郑清绵和薛家那位小公子。李烟甚至连那小公子到底叫什么都懒得去管。反正那一家子人，在李烟眼底，都没一个好东西。秦王世子也收了几分笑意，他放了手中的邸抄，略有些头疼地揉捏着自己的眉心，“昨天是这样说的。”他们几乎是赶着演武结束的时候赶过来的，而且直接朝着演武场过去。那时候为了稳住众人，也为了不让这件事传扬出去，秦王世子只好让李恋和长乐郡主一起上阵，把这事情暂时给压下来了。所以，要赐婚这件事，除了他们，目前是没人知道的。皇帝可能也有所顾忌，赐婚的圣旨现在并没有直接颁布。他把人派到金陵来，其实是存了几分要求和的意思。大周现在的兵力，其实是不支持内斗的。皇帝想要用这一纸婚约，来约束金陵这边的势力，甚至，如果可以的话，他想要把郑家这个金陵最大的世家势力给拉拢到身边去。当然，薛家的目的自然也不单纯。皇帝在薛家看来未必可靠，因此他们才会把薛凝嫁给高宇，企图用联姻来挽救薛家的颓势。说到底都是些过去腐旧的角色在一片混乱的海洋之中企图抓住一两块浮木，然后再借势上岸罢了。李烟能够理解这种心态，但是这并不代表，她会同意这场婚事。她皱眉，“绵绵性子单纯，要是真嫁了薛家，只怕要被磋磨的骨头都不剩。”薛家不会让他们在金陵成亲的。而离开了金陵，郑清绵就是羊入虎口。他们虽然在京城也有势力，但是绝不可能因为郑清绵而全数暴露。剩下的，便是李烟自己的爹娘和晏昇的祖母母亲，也还在承受着来自皇帝的磋磨。所以，一旦郑清绵真的和薛家的小公子成亲，他们势必会回到京城去，那时候无异于是把他们手上的又一个软肋交付到了皇帝手中。不管于情于理，李烟都不认可这桩婚事。安王世子到底也没了笑意，自己在一边的太师椅上坐下来，仰头喝了一盏茶，才气汹汹地道，“皇帝这主意打的未免太明显了些。简直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晏昇没接话。他一向是主战派。之前就已经提过几次了，说皇帝是不怀好意的，在晏昇看来，现在时机已经到了，他们要起势的话，那么所有的赐婚之类的圣旨，都可以忽略不计。没有什么办法比现在起势更有效果。可这法子他知道秦王世子不会这么轻易同意下来，所以晏昇干脆懒得说话。晏小王爷吊着眼尾扫了一眼上首的秦王世子，虽然没说话，但眼神中透露出来额意思已经很明显了。秦王世子苦笑了一声，“现在动手，对于京城里的诸位来说，太危险了些。”李烟沉默，现在他们在这里的几个人，不管是自己，还是晏昇亦或者是安王世子，他们的亲人都身在京城，身在皇帝的掌控之下。如果现在动手，谁都不能保证皇帝会做出什么事情来。而至于秦王世子，整个秦王府是已经撤出了京城的。能让他顾忌如此的，李烟只能想到自己的大姐姐了。听说皇帝最近频频召见贤德妃和十一皇子。秦王世子，想必也是心有顾忌的。虽然他们这辈子都没可能了。但是年少时候那份喜爱，却一直是刻骨铭心的。以至于他到了现在，还是没办法对李恩的安危置身事外。他要动手，要考虑到的事情就太多了。晏昇偏过头去，他看惯了生离死别，也知道事情到了这种地步，必然是要做出一个选择的。“祖母和娘都说了，不用顾虑太多，瞻前顾后，不是一个好的做法。”可是在说出这几句话的时候，晏昇的声音也还是和平常有些不大一样。他少年的时候是个最浪荡不过的性子，到了后头，父兄一夜之间阵亡，他便收了那份浪荡，成为了一个再冷情不过的人。除了在李烟跟前，晏昇很少会有什么情绪波动。这样的话语，他们还是第一次听到。安王世子有些诧异地瞥向晏昇，却只看见他微微垂下的眼睫。“阿越，”秦王世子知道自己肯定说不过这夫妻两个的，他们好像打定了主意，就不会改变。他只能转头看向了安王世子。“阿越你也觉得，现在是个好时候吗？”安王世子握着折扇的手指紧了紧，他脑海里想到的是自己的父王和母妃。可他还是笑着点头，“世子爷，我也觉得，现在是个好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