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宫里头的人，谁不可怜呢？皇后很可怜，她身后的楚家早已经被皇帝折腾的什么都不剩下了，而皇帝却还要用敬敏公主在她的心头上戳刀子。“你别这样看着我，都过去了。”皇后捏了捏贤德妃的手心，“说真的，我还挺感谢当初和太后闹得恨不能你死我活的，不然，现在这条后路我们可都没有了。”贤德妃也跟着点头，要不是亲自跟着来了，怎么她都想不到，皇后宫里头这条地道，居然是通向太后的寝宫的！皇帝就算是想找人，一时半会的也找不到的。他估计能想到高贵妃宫里头都想不到太后宫里头。这样一想着，贤德妃的脸上也不自觉浮现出了几分浅浅的笑意。两个人到了一扇门前，那木门散发着阵阵清香，是上好的黄花梨木做成，两侧雕龙刻凤，不可谓是不美观的。光是站在这门前，回望那边的院落，也不难想象，院子的主人在还有精力的时候，这座院子是有多么的繁华。可惜，如今春夏已经过去，秋冬的寒冷终究是埋葬了这份繁华。繁华不在，就连人都已经人去楼空。木门被人从里头推开，一个老嬷嬷半依着门框，眯着眼睛打量着皇后和贤德妃。当认出皇后的时候，老嬷嬷的整张脸都抽搐了起来。像是漂浮着一种情绪，激动，又兴奋，最后回归到最初的模样，她喊了一声，“大姐儿。”李恩被喊得愣住，可她知道这不是在喊自己。她身侧的皇后倒是脸色未变，对着老嬷嬷微微颔首，“嬷嬷，我来找太后。”老嬷嬷浑浊的眼眶里流下两滴泪水，“来了就好，来了就好。”她把门推开，这扇门笨重的就像是老嬷嬷此刻自己的步伐一样，沉重而又缓慢。皇后带着贤德妃踏入其中，大殿之内，一股苍老腐朽的味道扑鼻而来，混杂着药香，让人一闻到，就有种昏昏欲睡的感觉。贤德妃对于太后这里的味道并不陌生。因为皇帝之前辖制她的时候，常常用太后的病体为借口，把她叫过来伺候。这味道她很熟悉。正因为熟悉，所以才觉得不可思议。现在她居然又一次踏入了这里，不过和之前几次的心态不一样。毕竟，这次他们是来太后这里找后路的。老嬷嬷佝偻着身子走在前边，皇后在后头和贤德妃说着话，“后来我挖这条地道的时候，我就想着，狡兔三窟，我要是想直接挖通宫外，估计不太行，那我干脆在宫里头挖三条好了。”贤德妃有些惊讶，“什么？三条？”“对啊，一条通向太后这里。另一条通向东西六所，那边都是未成年的皇子们住，人多眼杂，最合适不过。还有一条，你猜猜我挖的是哪儿？”皇后语气里的戏谑让贤德妃有些好笑，但是她又猜不到，只能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是乾清宫。”皇后眨了眨眼睛，对贤德妃笑得不行。贤德妃显然是有些惊住了。倒是前边的老嬷嬷呵呵地跟着笑，“大姐儿想的地方，都是让人意想不到的。”确实，正常人谁能想得到皇后会把后路布置在这些地方呢？恐怕皇帝自己也不知道乾清宫内还有皇后留下的一条暗道。一行人很快来到了里间，老嬷嬷往前敲了敲门，然后才把他们两个人带了进去。屋子里点着灯，但还是昏暗的可以。那光线弱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贤德妃跟着皇后走进去，然后在半人高的香炉前停下来。老嬷嬷亲自上前，在床榻上垂下的床帘那里伸手撩起帘子来，然后小心翼翼扶着里头躺着的人起身，“太后，是大姐儿来了。”床榻上，太后穿着素白的里衣，浑身瘦弱的只剩下皮包骨头，她那脸上的皱纹横亘着，爬满了整张脸。缓缓睁开的眼睛在对上皇后的脸庞时候，似乎有那么一瞬间的怔愣。她苍老的手伸出来，朝着皇后的方向，微微抬了抬，“大姐儿……”贤德妃见不得这种场景，总让他想起来家中的老祖母。她微微扭过头去，不去看着一幕。皇后往前过去两步，脸上的笑意恬淡，“太后，我还是来找您了。”当初挖这条通道的时候，皇后就对太后说过，除非她在宫里头过不下去了，不然不会轻易启用这个通道的。可是现在，皇后还是来了。这就说明，那边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情，皇后撑不下去了。、太后哦了两声，羸弱的身子撑不住这么久地坐着，老嬷嬷半抱着她的身子，才让太后没有倒下去。“敬敏呢？她，安排好了吗？”太后每说一个字，都好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一样，她说的很慢。皇后蹲在她的跟前，这时候倒是格外乖巧，“嗯，我让大哥陪着他走了。你放心，绝对安全。”说着，皇后看向了贤德妃，“敬敏她走的那条路，最多只能容纳两个人，否则很容易坍塌，抱歉。”她的眼眸中歉意明显。贤德妃知道皇后是担心自己抱怨她，毕竟，如果皇后一开始把敬敏公主走的那条路说出来，贤德妃也不用跟着皇后到处跑。可是贤德妃是个知恩图报的，若是没有皇后，今天她绝对不能够这么轻易的杀了淳妃。所以她只是摇摇头，“娘娘，要是没有您，我现在估计已经无路可跑了。”所以她又怎么会把这件事怪在皇后身上呢？皇后又朝她笑了笑，然后看向太后，“我听说太后你最近吃的药越来越少了。”老嬷嬷别过头去，眼泪不停往下流淌。太后苍老的脸上爬上几分笑意，半咳嗽着说，“不中用了，不中用了……”皇后蹲在那里朝她笑着，“我也年纪大了。我也是不中用了。”“你还小，”太后慈爱的看着她，那种眼神是贤德妃从未在太后身上看到过的。原来，太后对皇后，是这么慈爱的吗？“我，活了这么久，也该走了。雪见，你，带他们走吧，”太后深深看了眼皇后，“大姐儿，楚家，有你，有大哥儿，是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