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是个轻浮的人。他和英俊两字完全不沾边,不但不高还有些微胖,但却是个讨人喜欢的人。他在生产复印机的公司工作,有许多交情或深或浅的熟人。他总是呵呵地笑着说「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他就是这样一个男人。当时的我并不完全理解家庭的事情,但是我总归是知道父亲有好几个和母亲不同的恋人。我永远是母亲的同伴。因为可怜的母亲和父亲不一样,她总是只能呆在家里没有自由。「受过照顾的女性的孩子。」父亲这种可疑的说法连小孩子都糊弄不了,说什么受过照顾——说白了就是出轨对象罢了。白乃是个看起来有些胆小的孩子,因为和我年纪相差很大,给更我一种瘦小的印象。「是个吃过不少苦的孩子。」很突然的,没有任何预兆的,父亲把白乃带到我们家里。简直就像把从路边捡到的猫带回来一样随意。母亲无论怎么说也不可能立刻接受。他们让我早点去睡觉,两个人似乎谈到了天亮为止。「这样的事情……为什么……」「这也是无可奈何的。」我听到父亲总是说着的口头禅。黎明到来之前我就明白了,母亲一定会妥协的。「凉,从今天起白乃就和我们住在一起了。」母亲在我面前没有露出任何不愉快的表情,仿佛理所当然早已决定的事情一样,在第二天早上把她介绍给我。母亲为什么不讨厌她呢,明明是别人的孩子啊。那是父亲背叛了母亲所产生的污秽肮脏的结果。「好啦,快来打个招呼。」妈妈催促着我,白乃唯唯诺诺地低下了头,我看着她垂头的样子。「凉,白乃可能是有点害羞……」「可以叫小白吗?感觉很像小狗。」「凉!」我当然永远都是是母亲的同伴。所以尽管没有见过面,但我憎恨着白乃的母亲,竟然这样轻易地把没有血缘关系的孩子像麻烦一样丢给我的母亲。我也讨厌父亲。随处留情,和那些其他的女人睡是如此的龌龊。然后我也当然憎恨着从此生活在一个家里的白乃。她不论被我说些什么,都只是沉默着看着我,完全是一个干瘦的野孩子。——肮脏、肮脏、肮脏。我不会原谅她。纤细的手腕也好到处躲闪的眼睛也好,随意披散在肩后细长柔顺的长发也好。从指尖到头顶,全部都是肮脏的。无论如何我也不可能对她使用直接的暴力,但是除此之外我用尽浑身解数。白乃总是沉默地忍耐着。就算被我扔脏抹布、就算被我抢走她那份点心、白乃仍然毫无反应。但是当给她看网上搜到的无修正的色情视频时她却红着脸逃走了。就是这个,我想。「家里没有人在。」「哇有点紧张。」我抱着玩玩看的心态和班级里的男生开始交往了。然而一点也不喜欢他,不如说因为父亲的原因我讨厌所有的男人。然而我还是把他叫到了家里。这天妈妈去上夜班,没有特殊情况的话晚上谁也不会回来。为了预防万一,我把他的鞋子装到塑料袋里藏好才让他进来。「果然是女孩子的房间啊。」不知道他看见什么之后说了这样一句感想。我的房间非常朴素,玩偶之类的一个也没有。「是吗?」父母都不在的房间,刚刚开始交往的两个人,能做的事只有一件。但我其实毫无经验,都是看书和上网临时抱佛脚学到的。我们顺其自然的扑倒在床上,接吻、互相脱掉衣服。哐当、衣柜的方向传来异响。「……有人在那吗?」露出下半身一脸蠢像的他猛地抬头,胆小的样子非常滑稽。「好啦别管了。」我向着他的后背抱过去。我逼着白乃藏到衣柜里面去了。严厉的警告她绝对不可以出来,然后非常小心地留了一道门缝。我发现她很不擅长应对性方面的东西,光是看到都羞得不得了。所以打算在她眼前和男人做,事后再去嘲笑她。然而我的计划完全是自讨苦吃。男人的那个东西在体内翻腾,光是想象都完全受不了,我恶心得要吐,完全无法忍耐。我哄着兴致高涨的他先回去,他大发雷霆,看来和他的交往到此为止了。我冲进浴室,一秒都好想要快点把被碰过的地方洗干净。打开门锁从换衣间出来的时候,白乃正孤零零地站在走廊里。我早已把她在衣柜里这件事抛在脑后了。「干什么?」一动不动伫立在走廊里的她像幽灵一样,要么就是座敷童子。「……没什么」「……你来过生理期吗?」白乃没有回答。因为她一脸严肃的表情,我知道到她能正确理解我的问题。明明看到视频的时候动摇成那个样子,好无聊。我与其说因为刚刚的经验不是很愉快而闷闷不乐,不如说没能按照预想的那样欺负白乃才更让我接受不了。「你的妈妈是个什么样的人?」爸爸肯定和那个人做了好多次吧。家里的墙很薄,我知道爸爸和妈妈从不做那样的事。无可奈何,父亲应该会这么说吧。因为和母亲已经是家人了所以不想和她做了,所以有外遇也是无可奈何的。——家人之间,难道是不能做爱的吗?「我在问你的妈妈是什么样的人呢」我俯视着异邦人一样的少女。黑色的大眼睛,像是小动物一样。父亲与白乃的母亲不是家人,所以可以做也不用避孕,他们两个人一定都很开心。「软弱的人。」白乃低声回答。・「早饭做好了哦。」虽然想着白乃住到我独居的家里后会发生些什么,结果却是我比预期中还陶醉于白乃做的饭菜。「我开动了。」只有我们两个人围着餐桌吃饭。以前是我们加上父母的四人家庭,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了,父母则是住在一起生活。四个人的集团,已经分成了两块。但本来这个集团就是由一个一个独立的微小个体,在机缘巧合下靠近才聚集起来的,我的家庭从最初开始就并不平衡。「你最近和母亲见过面吗?」「她有来过我的展示会。」「这样啊。」虽然几次都想到去搜索一下,但我终究懒到没有付诸行动。虽然我从事着绘画相关的工作,但是自认为与艺术什么的无缘,尤其是摄影,完全搞不懂什么样的作品才是好的。「瓶颈那方面怎么样了?」白乃在家里几乎没有不拍照的时候,每天都精力十足地拍着照片。并不只是拍我,厨房、浴缸、厕所、阳台……白乃对着所有地方举起相机,明明只是一个毫无特点的普通公寓。总有一天我会看着那些照片,怀念起住在这间屋子里的时光吗。如果按照如今的收入没有大的变化的话,我是打算长久在这里住下去的,也没有结婚成家的打算。已经不想再恋爱,也没有什么机会,正因如此已婚的都筑才成了对我来说方便的对象。「完全不行。」明明每天都拍上几十数百张,她到底还有什么不满足呢?「话说回来,战乱地区是去了哪里来着,伊拉克?」「是打算去过。」「不是很危险吗?」「最终还是放弃了,那种地方。」白乃用猜不透感情的语气回答,我想她是在隐藏自己的后悔。实际上我听到她没去危险的地方之后反而松了一口气,她完全没必要为了拍摄不惜陷自己于危险的境地。我们的对话到这里就停滞了,但不可思议的是这份沉默并不让人难受。「你总穿差不多款式的衣服啊。」白乃突然说到,但并不是揶揄的语气。「……我只呆在屋里又不出去,无所谓的吧。」我不外出在室内穿的居家服基本上是只有两种换着穿,因为是不见人的衣服所以也没理由被人抱怨才对。「要不要试着换件新鲜的穿一穿?」「什么样的。」「……可爱的?」「笨蛋吗!」「算了,开个玩笑,别生气。」白乃来之前我是几乎从来不自己做饭的,甚至有一整天只靠巧克力撑下去的日子。从十多岁开始我就一直瘦得挂不上肉,最近没怎么讲究过打扮这方面,手边都是些好几年前买的衣服。「要不要偶尔出去散散步?」「我和小白?不要。」在有外人的地方被白乃拍照,也太让人羞耻了,何况我连被拍这件事本身都还没有习惯。「那就算了吧。」狭枣子读书 zhaozhi.u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