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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娇为了能在规定的时间内赶完绣活, 不惜与姐姐两地分居,自然要抓紧时间。
顾辞一走,她就跟着三梅进了屋。
二舅家三个女儿一个儿子,三个女儿都睡一个屋,这屋子大, 不仅摆了一张大床, 还安了一张炕。炕在靠窗的一面,就是为了方便三梅平日刺绣准备的。
娇娇上次来就在这屋子呆过,也不认生, 进了屋, 就麻溜地拿出了自己的布包,从里面拿出了一个香囊。香囊的布料厚实一些,没轻薄的帕子那样皱,稍稍捋一捋就能绣了。
“娇娇姐姐,你坐这边, 这边有个垫背, 坐久了也不累。”三梅看她这般迫不及待的, 也跟着心头发痒, 把绣篓翻了出来,又让娇娇去坐她平日坐的位置。
娇娇这个懒货,就看怎么样舒服点,毫不客气地就脱了鞋爬上了有垫背的那一边, 靠了靠, 觉得特别舒服, “这东西好,下次我也给自己做一个。”
“我大姐用旧棉花缝的。”三梅见她喜欢,跟着抿唇笑了一下,她特别喜欢这个妹妹,也羡慕她,说不清是羡慕什么,可只要一瞧上小姑娘这双黑亮的大眼睛,她就感觉会被不自觉地吸引。
她娘的性子怯弱,嫁过来四年都无所出,好不容易有了,却连生了三个女儿,多少被祖母嫌弃,即便祖父和她爹从没苛待过她们姐妹,她娘自个儿就觉得抬不起头来,一个抬不起头做人的娘,哪能教出有气性的女儿?
是以,她们三姐妹在家里,从不敢大声说话,做事就静静做事,吃饭就静静吃饭,农闲在家,都是窝在屋子里大门不出。
然而,这个妹妹不一样,她当时第一眼瞧着就觉得不一样,即使小姑娘第一次来她家时,看着很拘谨,但那双眸子的光亮从未发生过改变。
小姑娘能喜欢她的东西,她再开心不过了,丝毫都不觉得对方是在抢占她的东西。见小姑娘还在拿着垫背东瞅西瞅,三梅心头有些紧张,“娇娇妹妹要是喜欢,到时你带回去。”
“要是被姐姐知道了,估计又得训我了。”娇娇赶紧摇头,见三梅把她自己的绣篓也拿了过来,便又凑到了她那边,从里面拿了一条她的半成品帕子,打量了两眼后,眉头蹙了蹙,“三梅姐姐这绣活反倒没以往好了。”
三梅眉头微蹙,但对她的话并不意外,自从花氏将上次娇娇对她绣品的点评说给她听了之后,她就一直在想着怎么让她的绣品神似,反倒越绣约没以往顺手了。
既然是打着指点三梅的旗号来的,娇娇也不会偷懒,拿着剪子和针线刷刷两下就给她把刚绣好的两辦莲花拆了。
“天气冷,手指容易僵,下针时可能有些不稳,所以在下针前一定要让自己的手指软下来,这样才灵活。”娇娇边拆边说,然后放下针线,把自己的手交叉握好,“三梅姐姐学我,双手交叉,然后从肩胛开始扭动,到大臂,再到小臂,再手腕,最后扭动到指尖。”
说着,她自己就扭了一个来回,三梅看着她那灵活的姿势,瞬间觉得眼前这个跟她一样穿着粗布麻衣的人高不可攀起来,不由看呆了,哪里还记得学着扭。
娇娇以为是她学不来,又走到她身边,按着她的肩胛骨,帮着她活动了两下,再一个一个动作教她,折腾了半晌,两人不只手心发热,浑身都开始发热。
“三梅姐姐的动作虽然还是僵硬,但多练习就好了。”娇娇坐回自己那边,觉得有些热,便扯了扯袄子散热,“绣娘的手很重要,尤其是冬天,不能生冻疮,一旦长了冻疮,手的灵活度就低了。”
三梅知道她这双手很重要,但从未想过还有这样的动作来调节手的灵活性,她还在一遍又一遍地重复娇娇教给她的动作,虽然知道娇娇的来历奇怪,她娘早就告诫过她们三姐妹,不要多问,但还是没忍住,“娇娇妹妹,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怎么知道的?
三梅的这个问题把她难住了,她从没想过这个问题,就是某一天坐炕上绣久了,手有些僵,她下意识地就这么做了。娇娇蹙眉想了一下,“我也不知道,就是突然就会了。”
见她自己也疑惑,三梅也就不多问了,娇娇脑子不想这些事,也就没当回事,然后认认真真地教她如何让绣品神似。
很多三梅从没听说过的理论和针法从娇娇的小嘴里噼里啪啦地冒了出来,她听得有些懵懂。
娇娇一看她这一脸懵的脸色,也知这事急不来,又拿了她的那块帕子,她穿了阵线,当着她的面走针,“你之前的绣品走针很稳,下针也准,绣出来的绣品不会有太多瑕疵,但你针法单一,需要灵活走针的地方不会,这才让针线勾出的万物少了灵气……”
说话间,她就把那两辦小小的莲花瓣重新绣好了,“你看,我绣的和三梅姐姐绣的有何不同?”
三梅看着似乎在微风中微微颤动的莲花瓣,有些不可置信,但又不得不信,震惊了片刻,才呐呐道:“明明看你走针觉得很简单,可为何?”
“原本就不难,但这两瓣花瓣,我用了五种颜色的绣线,三种针法。而三梅姐姐只用了两种绣线,一种针法。针法容易学,但绣线的选择才难。”娇娇把帕子递给她,“三梅姐姐肯定从没有看过微风中盛放的莲花,你只是按照这个描样来选择它的形状和决定它的颜色。然而,描样是死的,莲花是活的,心中无莲花,怎么能绣出真的莲花?”
心中无莲花,怎么能绣出真的莲花?
三梅觉得自己懂了,但又觉得自己什么都不懂。
直到很多年后,穿着龙袍的帝王问她,“都说李御绣的绣工天下一绝,绣什么便是什么,同真的一样。可朕瞧着这龙袍上的龙,却是半点都不像真的。可是为何?”
“皇上可要听真话?”
“欺君,可是大罪。”
“大抵是臣不曾见过真正的龙。心中无龙,又怎能绣出真正的龙?”
那个时候,她才真正懂了这句话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