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姬姒想起一事,又道:“听说粮食当中,稻米最能使人白净有光泽,以后家里无论男女老弱,主食全部用稻。”
姬姒这话一出,四下婢仆却不吭声了,看到他们这么沉默,姬姒正要询问,头一转,便看到了郑吴身后,好几个仆人都眼眶红了。
陡然的,她明白过来,稻在这个时代是贵人才食用的,看庄园众人这模样,只怕他们平时连栗米都很难吃到,姬姒这个决定,却是把这些人完全感动了。
不过,虽然食用稻米会是笔巨大的开销,可包括郑吴在内,都没有人开口拒绝。
……不是因为稻米味美,他们之所以不拒绝,而是因为,纵使他们诗书满腹,纵使他们是这世间唯一懂得礼乐编钟等上古乐器的人,可只要他们面黄肌瘦,就连贵人的面也见不到!
可以说,在这个长得俊美了甚至可以直接当官的年代,他们再有才学,现在这模样,也无人相信。
就在这时,姬姒又道:“另外,每二日必食一顿肉糜,直到饱腹为止!”
直过了好一会,郑吴因激动而暗哑的声音徐徐传来,“只是这样一来,那开销就太大了。”
听到这话,姬姒悠然一笑,她轻声说道:“别担心,赚钱,那是很容易的事!”她这话一出,五十几个婢仆齐齐抬起头来,一个个目光诧异地看着了姬姒。
……
坐在幽黑的祠堂深处,瘐施儿心想,她这辈子,也许就这样结束了!
双眼无神地看着头顶上的梁柱,她一脸绝望地想道:真是不甘啊。
想她瘐施儿,本是瘐府的三房嫡女,以前,她娇俏可爱,走到哪里都是一片奉迎之声,众人常说,她唯一的不好,就是母亲过逝得早了些。
可对瘐施儿来说,生母过逝得早又有什么打紧的?她的姨娘,可是待她比亲女儿还要好。想她当初为了让姨娘上位,不知在祖母和父亲面前说过多少好话,做过多少功夫。
她只是没有想到,原来人心这么可怕,有些人不到亮出毒牙的时候,你怎么也不会知道她是条蛇。
一直以来,姨娘宠她放任她,她以前以为是爱,今天才明白,原来那叫“捧杀”。那个木盒,她当天动的时候,裏面明明是没有什么绣幅屏风的,可她一转身,那毁掉回纹绣幅的罪名,就实实地砸在她身上,纵使她百般辩解,可因她素来的骄纵行径,竟是没一个人相信了!
想着想着,瘐施儿闭上双眼,眼角处,慢慢沁出了两滴泪水。
就在泪水如珠,一滴一滴沁入身边的地板上时,突然的,幽黑得像是到处可以看到鬼魂的祠堂前面,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她不久也要变鬼了,纵使是鬼,她也不怕了……
就在瘐施儿自嘲的一笑后,突然的,她闺蜜衞锦在外面温柔地说道:“你们守在这裏,我去与施儿说说话。”
瘐施儿连忙睁开了眼。
就在她踉踉跄跄地爬起身时,衞锦的身影已出现在房门处。
一眼看到消瘦得不成样的瘐施儿,衞锦的双眼迅速地变红了,她冲了过来,扶着瘐施儿的手,哽咽道:“才十天不到,施儿,你怎么就把自己搞成这样子了?”
瘐施儿看到衞锦落泪,她也哽咽起来,“阿锦,你是来与我道别的吗?是不是我这一辈子就要在这裏老死了,所以你来见我最后一次?”
“当然不是。”衞锦想起了此行的任务,她连忙凑到瘐施儿的耳边,压低声音说道:“施儿,你还想不想出去?”
出去?瘐施儿激动了,她流着泪说道:“阿锦,我是做梦也想出去啊。”
衞锦点头,她低声说道:“我想也是这样的。”说着,她西西索索,从怀里掏出一个手帕来。
衞锦把手帕递到瘐施儿面前,小声说道:“这东西是今天早上,一个不知名的人送到我手里的。你且看看。”
瘐施儿怔了怔,她看了衞锦一眼,接过手帕端详起来。
才看了一眼,瘐施儿便像疯了似的,猛然扑到天窗处,就着那一线光亮,细细地看了起来。
见到瘐施儿拿着手帕的手一直在颤,衞锦说道:“你也看出了对不对?这手帕上绣的荷,用的是回纹绣法!”
衞锦走到瘐施儿身前,再次朝左右张望了一眼,转头小声说道:“给这块手帕给我的那人说了,你只需要拿出一套正街的二进院子,他家主人就愿意帮你把那副剪坏的屏风修复如初,而且绝对不会让人看出半点痕迹!”
略略一顿,让瘐施儿消化了她的话后,衞锦又道:“那人还说,离太后寿辰只有二十几天了,舍一套院子,得到翻盘的机会,你愿是不愿?”
事实上,如瘐施儿这样的嫡女,她的亡母早就给她留下了极其丰厚的嫁妆。不过是一套位于正街的院子,她又怎么可能不愿?这样的价位,远谈不上趁火打劫!
咬了咬唇,瘐施儿忍着喜极而泣的冲动,颤声说道:“她什么时候要?”
“那人说,那副屏风越快交到她手里越好,至于院子,到时一手交屏风一手交货。”
“好!”瘐施儿泪水双流,她抽噎道:“那人真能帮我修复好屏风,别说只要一个院子,就是让我瘐施儿以后天天供着她的长生碑,我也无怨无悔!”这十天瘐施儿有多么恐惧绝望,这一会,她就对那个主动前来相助的人有多么感激,说出这句话后,她又像发誓一样地说道:“你告诉那人,不管她是谁,她对我瘐施儿的救命之恩,我牢记于心,永世不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