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奕咳得厉害,便用手帕捂着唇,走出舱房吹风去了,倒是另外几个郎君,这时大多数目光落在了姬姒身上。
那个一直与萧奕在交谈的陈氏小郎转过头,他看着姬姒,好奇地问道:“姬小姑,你刚才与萧九郎说什么了,害得他如此失态?”
姬姒端正眉眼,一本正经的轻言细语道:“萧九郎本有风寒咳疾,你们不知么?”
还别说,姬姒这一本正经说话时,那眼神特别明澈端正,特别是人相信,于是,众郎君相信了,在陈小郎哦了一声,回转头去时,刚刚回到舱门口看到这一幕的萧奕,猛地又咳了起来。而随着萧奕捂嘴转身,这下舱中的人是完全相信姬姒的说辞了。
那边,萧奕还在外面咳嗽,舱房中的众郎君,已在轻言细语地闲聊起来。
只见那陈姓小郎转向三皇子,问道:“阿骏,听说你过阵子准备前往江州,这一趟会去多久?”
三皇子微微侧头,他垂下浓密的睫毛,似是寻思了一会,才说道:“可能去不成了。”
众郎君纷纷转头,有几个更是高兴地说道:“江州虽好,又哪里及得上建康,阿峻你要是能常留在建康就好了。”
刘峻轻笑出声,“是啊,江州比可不上咱们建康,而且这一路过去,又是流匪又多鬼神,我还真不想去呢。”
就在刘峻与几个郎君说说笑笑时,舱门外一阵脚步声响起,转眼间,一个青年郎君的笑声朗朗地传来,“我说萧九郎,怎地人人处于温暖华室,你独一人在外吹风?”
萧奕的笑声也清亮地传了去,“正要进去。刘潜,你不是说这几日要在家静养,不会与我等厮混的吗?”
那刘潜哈哈一笑,道:“本是想静养的,可一想到你们这些家伙在外逍遥快乐,又不能忍了。”这话一出,舱中的众人都笑出声来。
看到好几个郎君都站了起来,迎向那刘潜,姬姒暗暗想道:那刘潜是谁?看上去挺受欢迎的。
就这么一会,几个郎君簇拥着一个眉呈一字,圆鼻大眼的青年郎君走了进来。
这个青年郎君虽然长相称不上美貌,可他天生唇角上弯,一说便带笑,声音又颇爽朗,一看就是个极易相处的郎君。
刘潜步入舱中,眼睛稍稍朝舱中众人一瞟,便笑眯眯地走到一侧坐下。这人进舱时,不管是看到姬姒这四个面目被珠帘挡去一半的小姑,还是外面弹琴吹笙,做着背景音乐的歌伎们,都只是一眼瞟过便毫不在意。
舱中的众郎君,显然与刘潜关系极好,除了三皇子外,另外的郎君几乎是围着他坐着。
就在众郎君说说笑笑时,一个小姑瞟了眼一直朝着刘潜打量的姬姒,轻声嘲笑起来,“有些女子,虽是门户不显,攀附的功力却是极好的。存慧姐姐,你看她三言两语便令得九郎大笑了几回,现在又盯上豫章侯刘潜了。”
豫章侯刘潜?
难怪她一直觉得这个刘潜名字甚是耳熟了,原来他就是豫章侯刘潜?
猛然的,姬姒记起来了,就在这一二年,豫章侯刘潜因为勾结一大批世族子弟和朝中官员,意图助大将军刘义康起事,被朝庭发现,那一次,皇帝发雷霆之怒,一口气杀了上百人,其中不但有刘姓宗室,还有一些士族郎君。
这次的事,在后来的影响是很大的,因为这是刘宋皇室对士族子弟的第一次试探性杀戮,自此之后,士族郎君们越发讳言国事,有的干脆再不理俗务,专心致志的玩乐起来。
想到这裏,姬姒心头一紧,她抬眸看向舱中的众多郎君,暗暗想道:这些人再与这个刘潜交游下去,难免不成刀下之鬼!转眼她又看向了萧奕,暗暗忖道:那一波杀戮中,好象是有兰陵萧氏,颍川陈氏的郎君……
就在姬姒胡思乱想之际,几个小姑见她对自己三人竟是理也不理,心下生了怒。
本来,她们就对姬姒生了妒忌,现在这怒意一生,说的话也难听起来,“我就说萧九郎无聊,非要招来这么一个糙臭女,哼,今日回去后,我这身衣裳再不能穿了,依我看咱们脚下这缎面,也沾了脏臭,得通通烧毁才成!”
姬姒本是不想理这些人的,陡然听到这么刺耳的话,顿时脸色也难看起来。可她堪堪转过头,还没有发作,一个小姑已声音一提,朝着陈小郎娇娇沥沥地唤道:“七哥,七哥。”
正与刘潜说得热闹的颍川陈氏的陈七郎回过头来,他看向那小姑,说道:“十三妹啊?怎么,不想呆了?”
那陈姓小姑娇声说道:“不是啦。七哥,我不喜欢这个寒门女,你把她赶出去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