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姬姒退下时,张贺之也来到了义武王夫人身边。只见他微微倾身,在靠近义武王夫人后,张贺之凝视着她,风流多情地低语道:“张氏贺之,见过夫人。”他的话很平常,可是那眼神,那呼吸,却透着种由内而外的男性魅力,直让新寡的义武王夫人,笑容更艳媚了。
义武王夫人含笑着任他靠近,并在他抽身离去时,她纤手的指甲有意无意的划过张贺之的掌心。在朝着张贺之投了一个勾子般的眼神后,义武王夫人朝着姬姒瞟了一眼,轻笑道:“张郎刚才怔了下,却是因为看到了那小姑?”
这妇人,眼睛可真是利啊。就在张贺之暗暗感慨时,义武王夫人轻启樱唇,她不屑地低语道:“就那种姿色。那种懦涩之女。竟也令得张家郎君驻目?看来郎君虽有风流之名,却名不符实耳。”
义武王夫人以骄狂出名,可她越是骄狂。越是美得不可方物。完全被美迷住的张贺之,当下低低笑道:“那是自然,这世间,不会有女子比得上夫人了。”
他这话一出。义武王夫人心满意足了。
姬姒完美退场后,见到众人都没有再留意自己。便对秦小草说道:“我们回去吧。”
秦小草连忙应了。
一直到上了驴车,秦小草还在感慨,她说道:“小姑,那义武王夫人太美了。气势也太足了。”转眼她又说道:“不过我不喜欢她的眼神。”
姬姒轻笑出声,“我也不喜欢她的眼神……这女人非常自负,只怕在她眼里。全天下的男人都应该爱她,全天下的女人。都应该轻而易举地被她比下去。”
或许,这种张狂,在许多人眼里也是一种极致的美,可姬姒还真是不喜欢。
就这样,主仆两人说说笑笑,不一会便回了家。
回到家后,姬姒一会想到终于摆脱了张贺之,便是一阵高兴,可一会想到张贺之介绍自己时,袁小姑等人的眼神,又有点不高兴了,再一转眼,她想到义武王夫人看向自己那如看蝼蚁的眼神,就更不快了。
就在这种心上心下中,一天很快就过去了。
第二天刚刚用过早餐,谢广来了,他来接姬姒与谢琅见面。
一想到要与谢琅见面,姬姒还挺复杂的。可最复杂,也敌不过那发自内心的喜悦,当下,姬姒打扮一番后,便随着谢广出了门。
再一次,他们在清远寺的湖心亭畔见了面。
姬姒赶到时,谢琅正站在一只小船上,他那挺拔的身姿,正随着波浪而起伏。
听到姬姒的脚步声传来,谢琅转过头来,这个郎君,用他那澄澈悠远的眸子看向姬姒时,姬姒满心满眼只剩下喜悦了。
她一个箭步冲了过去,跳到船上坐好后,姬姒仰着小脸巴巴地看着谢琅,嘟囔道:“四十几天没见,你一直好吗?”
几乎是这句话一出口,姬姒的脸便涨了个通红。
因为,她这话中明明白白的相思意,那是聋子也听得出来。
谢琅也听出来了。他微微倾身,用那双澄澈悠远的眸子,温柔地盯了姬姒一会后,谢琅伸出手指抚过她白|嫩的下巴,轻叹道:“你啊……”
感慨完后,他又冲她温柔低语道:“阿姒今年十五了吧?果然又长大了,也更美了。”
心上人的赞美,是世间最好的仙丹,一时之间,姬姒心神俱醉。
在这种飘飘忽忽中,谢琅撑着船,慢慢荡到了湖中心。
二月的湖风,吹在身上还有点冷,可姬姒一点也没有感到寒意,她只是快乐地望着谢琅,过了一会才轻叫道:“咦,今天怎么只有我们两个?”姬姒奇道:“十八郎,你的那些部曲呢?”
“他们没来。”谢琅一边撑船,一边悠然笑道:“今日我们来体会这做渔夫的感觉。”
姬姒双手撑着下巴,闻言笑眯眯地说道:“这个世间,能让谢十八为其撑船的,唯我姬阿姒一人也!”
她这自得的话一出口,谢琅顿时放声大笑起来。
笑声中,小船渐渐荡入了湖中心。
就在这时,姬姒埋怨起来,“怎么回事?这二月的湖水还寒着呢,这湖上怎么这么多画舫?那些娇弱小郎,一个个就不怕冻着凉着?”
听听,她这语气可真够嘲讽的。
谢琅看了她一眼,淡淡笑道:“他们玩他们的,咱们荡咱们的船,彼此不相干,何必着恼?”
“当然相干!”姬姒气愤地叫道:“有这些人在,我敢露面吗?我敢让他们知道,谢十八在为我撑船吗?”
嘴裏念叨着。随着船只越来越靠近画舫,姬姒猫着腰躲回了舱中。
谢琅看到她这气呼呼的样子,不由摇头一晒。
就在谢琅的小船渐渐靠近众画舫时,画舫中的众人也注意到了他。
画舫中先是一静,转眼,有人尖叫出声,再转眼。十几个声音激动的大叫道:“快!快看!那是谢十八!”
于是嗖嗖嗖。五条画舫里的人都跑出来了。
姬姒虽然躲在舱中,却还是从缝隙中,一眼便发现了。这些画舫里的人,有小半都是昨天的兰园之客,如张贺之,如义武王夫人。
百数人走出画舫。纷纷朝着谢琅打起招呼来,就在这时。义武王夫人一声娇喝,“让开!”
声音一落,挡在她面前的那些人都退了开来。
转眼间,打扮得越发如盛开之牡丹的义武王夫人。便出现在了画舫头。
义武王夫人一眼看到谢琅。
与建康所有的女子一样,她对谢琅这个第一美男,也是向往已久的。只是。她以前在建康美名远播时,谢琅还小。再加上这个风华第一的名士,从少年起便喜欢四海游历,所以,她还只是四年前悄悄看过谢琅一眼。
不过,现在见也不迟。义武王夫人觉得,自己现在的容光,比几年前可是盛多了,想来这建康,还没有自己迷不到的郎君。
当下,义武王夫人朝着这个驾船缓缓而来,宛如凌波而渡的美男子娇笑道:“妾早就听过了谢十八郎的名号,可直到今日才得一见。真真见了,才发现见面不如闻名!”
她这话含着反讽。
她说这话时,语气张扬,她看向谢琅时,精致的下巴是抬着的,她眼神睥睨,她骄纵的,张狂地向谢琅展示着她的艳光。
还不止如此,这个成熟得都要熟透了的美妇人,笑着时,那露出了一抹雪白的胸还颤了几下,她看向谢琅的眼神,那说话时嘟起的红唇,无一处不带着诱惑,无一处不显示着她的艳光。
不得不说,义武王夫人的气场是极足的,特别是当她有意诱惑时,这个妇人简直无处不艳无处不勾魂。
谢琅缓缓转头向她看来。
对上谢十八看来的眸光,义武王夫人又是一阵娇笑。
谢琅朝着义武王夫人看了一眼后,微微颌首,道:“原来是义武王夫人。”转眼,他又轻声说道:“郑兄过逝不过一年,夫人还是新寡,你这衣着却是过了。”
谢琅这是指责!
几乎是谢琅这话一出,舱中的姬姒便差点失笑出声,事实上,义武王夫人的后面,几个士族小姑已经格格笑出声来。
义武王夫人则是脸色一变,转眼,她冷笑道:“早就听人说,谢十八乃是江东数一数二的名士。妾却不曾料到,堂堂名士,竟做儒家迂腐之语!”转眼,她又张狂地叫道:“新寡又怎么样?我就喜欢着艳装,我就要与这春光争个高低!”她这话,依然骄傲,她那张狂的模样,依然艳光逼人。姬姒想道:这妇人还在诱惑谢十八。
谢琅一笑,他不再看她,而是长篙一撑后,把船荡了开去,一边悠然远去,谢琅那吟唱声飘然而来,“凡为夫妻,前世三生结缘。恰似鸳鸯,双飞并膝,花颜共坐;两德之美,恩爱极重,二体一心……三载结缘,一朝离别……坟头土没干,花已入别家……”
随着歌声飘来,义武王夫人的脸色已是越来越难看,特别是那一句“坟头土没干,花已入别家”,更是令得义武王夫人的脸色都青得发紫了。
而这时,画舫中小姑们的笑声此起彼伏而来,有几个小姑更是跟着大声唱了起来,“三载结缘,一朝离别,坟头土没干,花已入别家!”
这个时代,虽然名家已经没有了什么影响,儒家也是地位不保,可不管如何,有些事情还是早就入了人心的。更何况,这放歌鄙夷的不是别人,而是大名鼎鼎的谢十八。一时之间,画舫上的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响。一时之间,刚才还被义武王夫人勾了魂的郎君们,也一个个警醒起来。一时之间,刚才还张狂艳丽不可一世的义武王夫人,发现刚才还艳羡妒忌倾佩爱慕的看着自己的眼神,通通变成了轻视不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