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径直进了陈宅内院二门,婆子们摆好凳子,四周人屏气噤声看着马车。
“娇娇儿……”
婢女才掀起车帘,就见一个满头凝翠的妇人含泪过来,颤声喊道。
娘子小名娇娘,娇娇儿这种昵之又腻的称呼,只有亲人才能喊出吧。
京城里的亲人,只有周家了。
这便是周家的夫人吗?
婢女打量这妇人一眼,转身对着后边。
“娘子,您慢些。”她说道。
这个不是啊,妇人收回手借以拭泪,再次看向车内。
婢女先下来,伸出手,一个裹在大青斗篷里的人移了出来,从斗篷里伸出手扶着婢女,抬脚下车。
兜帽遮住了头脸,落日的余辉下越发的昏昏不清。
“我的娇娇儿。”妇人哭道,挤开婢女,站过去,一把抱住。
“夫人,现在不是哭的时候。”婢女说道。
“先去看陈太爷要紧,有什么话,咱们家去再说。”一旁一个中年男人说道。
妇人这才拭泪站开,一面看程娇娘,一面携住她的手。
“好孩子,快些去。”她说道,拉着程娇娘向内而去。
内宅里陈绍以及叔伯家的几个弟兄都等候迎接,屋门口站着一些女眷也向这边张望。
每个人都神情复杂。
也不知道是真有此事,还是父亲神智不清夸大话语,或是当时病浅能治,此时已病重连太医都没办法,这个女子可能救治?
猜测怀疑期望种种交织,但他们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
“来了。”
几个仆妇先进来说道。
陈绍突然觉得脚步有些沉沉迈不动,抑或者不敢迈。
千等万盼中尚有希望,一旦落地便是定音,万一……
周夫人携着程娇娘迈进院内。
“程娘子。”陈绍似乎是有些木然的上前,施礼,“我父亲……”
“跋涉辛苦。”程娇娘开口打断他,说道,“且让我先歇息片刻。”
在场的人都愣了下。
“娇娘……”周家老爷轻声咳了下。
“我家娘子,精神不济,如何看病?”婢女打断他,看着陈绍说道,“这位老爷,已经等了这么久,何妨再等片刻?”
屋门被拉上,周家夫妇转身看向陈家诸人。
“这孩子,你看,真是……”周夫人带着歉意说道。
“无妨无妨,也是该如此,长途劳累,就是你我也受不了呢。”陈绍夫人忙说道,一面邀请他们夫妇,“到外间坐着歇息等候吧。”
陈相公的家的客厅,以前可是他们想都没想到能入座的。
周家老爷夫人自然是欣然同意。
各自留下仆妇丫头在这裏听候使唤,一众人离开,等候心焦,便干脆听陈四老爷和曹管事说途中的事,也算是对着女子多少有个了解。
初冬天黑的早,陈家厅堂里点亮了灯,炭火也已经供上,室内暖意浓浓,此时聚坐十几人,一个个屏气噤声听陈四老爷说话。
“……我当时走近,就看到这娘子拔刀割肉……”
一个女子听到这裏带着几分惊吓,忙伸手捂住坐在身前的女童的双耳。
“丹娘莫听,看晚上不敢睡。”她低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