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都等了这么多年,再多等十天半月的又算什么。”秦郎君笑道,一面伸手拍了下周六郎的胳膊,“你就别瞎操心了,这件事我自己会去和她说,你别给我添乱了。”
周六郎吐口气再次狠狠的看了眼程娇娘的院门,翻身上马。
夜色摇曳中,秦郎君看到母亲回过身。
“十三,你上次说的能给你治腿的事,如何了?”她问道。
“好,很快就好了。”秦郎君点点头说道,一面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腿,这条无知无觉的腿。
秦夫人面带惊喜走过来几步,上下打量他。
“真的吗?”她问道,神情忽的激动,“果然能走了?十三,你走两步给母亲看看?”
“母亲,还没好呢。”秦郎君笑道,“你别急。”
“我不急,我不急,母亲等的,等一辈子都行。”秦夫人含泪说道,“只要能看到你走路,母亲就能闭眼了。”
秦郎君笑了,说不上心裏什么滋味。
其实,所有人都还是很在意的,而且自己也是在意别人是否在意的。
“好,我走两步。”他说道,一面向前迈步。
“十三,十三,你真的能走了!”秦夫人掩嘴喊道。
秦郎君低头看去,这才发现自己没有撑着拐杖。
能走了?
他一时间愣住。
“十三,再走一个,再走一个我看看。”秦夫人喊道,在另一边伸出手,就如同很小的时候那样。
这是做梦吧?
秦郎君闪过一个念头,陡然觉得脚下一空,人便嗨声猛地睁开眼。
夜色浓浓,夏虫呢喃,卧榻前小厮的鼾声阵阵。
他伸手在熟悉的地方摸到熟悉的拐杖。
“看来,我是有点,急了。”秦郎君喃喃说道,一手抚了抚胸口。
心跳咚咚。
望着帐顶,他深吸一口气,闭上眼。
天色大亮的时候,下了朝的陈绍听到了夫人的话。
“她不是说笑?”
停下更换衣裳的手,陈绍惊讶的看着夫人问道。
陈夫人点点头。
“她说不是说笑。”她说道,“虽然是才起的念头。”
换好家常衣坐下来,陈绍端起茶碗沉吟。
“这只怕不好。”他说道。
“为何不好?”陈夫人有些惊讶,丈夫不是一直很看重这个程娘子,原来欣赏都是旁观者,一旦牵涉自身,就大不同了么?
“我不是说她人不好。”陈绍忙解释道,一面斟酌下,“我是觉得不合适。”
“那怎么就不合适了?她是先前病着,是丧妇长女,是家门浅显,可四弟家一不为官,十六也不是嫡长子,将来回家里守着田产安稳过日子,还怕别人说笑?”陈夫人不高兴的说道。
陈绍哈哈笑了。
“我是说,怕她不愿意。”他说道。
陈夫人愣了下,这个有些意外。
“她,不愿意?”她问道。
那上面的话也可以反过来说了……
先前病着,丧妇长女,家门浅显,十六不是嫡长子,不用为家事奔波,守着田产安稳过日子,这有什么不愿意的?
陈绍意味深长看她一眼。
“或许就是因为这个吧。”他说道。
什么这个?
是觉得他们家会瞧不起她,这亲事是施舍?
怎么会!
“弟妹也是一片好心。”陈夫人沉吟一刻说道,“既然弟妹开口了,就帮她问一问可好?要不然,只凭你我说,只怕到底心不甘。”
陈绍若有所思,其实对这程娘子他却是青眼有加,如果这程娘子是个男儿,他不用夫人来说,早就动了联姻的念头,且已经付诸实施,将自己家中族中的适龄人都挑一遍。
如果是男儿,如此聪慧又有好医术,是人人争抢的好女婿,且还因为有救命之恩能成为一桩美谈,但要是女儿身的话,总是顾虑要多一些。
“好,既然如此,我就不多想了。”他说道,“那就问一问吧。”
陈夫人见丈夫也同意便点点头。
“只是她的母亲没有了,父族又弃之不顾那么多年,好在有亲娘舅在,但偏娘舅也有些……”她皱眉说道,“我们选定了,该去问谁才好?”
说媒说亲是个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容不得半点闪失。
陈绍再次笑了。
“夫人,糊涂了,自然是问她。”他说道,“她说让哪个做主,那就哪个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