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多管什么闲事?”他低声喝道,“巡你的城便是,抓什么逃兵!”
刘大将哈哈笑了,目光嘲讽。
看吧,守规矩?这么快就找到人来说规矩了!
“这几个逃兵是命案在身,不亚于匪盗,某,自然有责缉拿。”他说道。
府院大人看着他亦是嘲讽一笑。
“你是有责缉拿,但本院有责定夺批复。”他说道,“经查证,此七人罪责不明,特与释放。”
刘大将神情大怒。
“府院!这文书上写的清清楚楚!你敢信口雌黄!”他喊道,将几案上的文书拿过来抖着。
府院大人看着他一笑。
“这么说,本官的判罚你不服?”他问道,“你一个小小的巡甲大将,是在责问我这个五品府院吗?”
文武悬殊,尤其是他如今的地位低下,跟一个比自己级别高许多的文官争执,那绝对是争不过。
好一个守规矩!
刘大将瞪圆了眼咬住了牙。
就在此时门外有人说话。
“大将,大将,兵部文书下来了!”一个小校喊道,捧着一卷书急冲进来。
闻听此言,刘大将大喜,而府院则面色微楞。
这时候下什么文书?
该不会……
想到一个可能,府院大人面色一变。
这边刘大将已经打开了文书,顿时大笑。
“府院大人。”他转身说道,将手中的文书一抖,“我一个小小的巡甲大将不敢跟大人你争辩,但兵部司衙门的定罪文书下来了,你要是有疑问的,便去兵部争辩吧!”
为了这一个小小的逃兵,竟然兵部侍郎级别的大人都出面了!
事出反常必有蹊跷!
果然,果然,这背后便一定有大人物在博弈。
事到如今,既然事情是压不下了,那就随他们去吧。
想到前一段因为西北战事,撤了王步堂,杀了刘俊,到如今朝中还在为此西北军事吵闹不休,朝堂上几乎要动手打起来了。
他一个京兆府府院,跟那些能君前奏对的大人可不敢比。
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他可以出面将这件事试着拦一拦,但绝不会赤膊上阵,真刀真枪的参与其中。
“既然如此,那就属于兵部之事,本官就不过问了。”府院大人利索的说道,甚至连文书都不看,转身就走了。
刘大将呸了声。
“这些文人,倒是练得好腿脚。”他说道,一面再次看文书,面上也浮现一丝疑惑,“怎么真的批了?”
他只不过试探着讲文书递了上去,按理说这小小的西北营,还是一个堡屯的营兵私逃的事,兵部吃饱了撑的也不会理会的。
这次怎么竟然理会了?还动作这么快?
刘大将挠挠头,果然早就说过了,都是不守规矩的。
而在另一边,兵部司一间官厅里,随吏将一碗茶递给一个红袍官员。
“……大人,真要过问这几个逃兵?”随吏低声问道。
红袍官员将茶一饮而尽。
这煎茶的精妙就在于一口饮尽,辛辣畅快直冲脚底。
“……我倒不是为了他们。”他放下茶碗,慢慢说道,四方大脸,端端正正,带着身处高位的威严,“……我就是觉得逃兵也太猖狂了些……竟然敢逃到京城来了,可见西北军务都成什么样子了!必须好好彻查!”
原来是为了这个,随吏员明白了。
“王步堂虽然被撤职了,但根基还没倒。”红袍官员说道,一面冷笑一声,“高家的人,还不遗余力的等着让他复起呢,战事败,军务也败,不好好查一查,怎能说得过去!”
随吏点点头,这天下没有那个官员能经得住查,关键是要拿到查的这个机会。
不过他依旧迟疑一下,低头看了眼文书。
这个文书写的有些仓促,虽然是由文书代笔,但因为口述的武将脑子不清楚,看起来有些颠三倒四,其中有一笔提到三个字,不知大人适才看到没……
“大人,这几个逃兵,是私藏在,太平居的。”他最终还是说道。
红袍官员已经闭目养神。
“私藏在哪里都一样……太平居……”他一面浑不在意说道,话说一半猛地睁开眼,“太平居?”
随吏点点头,将文书递给他看。
“哎呀,怎么……”红袍官员拿过仔细看了,神色微变。
果然是没注意到,只顾着注意逃兵,以及由此的筹划。
随吏神色担忧。
“这太平居,好似跟陈大人有些牵连……”他低声道。
“这个刘奎!怎么如此莽撞!”红袍官员将文书摔在桌子上,神色变幻一刻,起身,又坐下来,“算了,事已至此,且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