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娇娘看着他。
“那,我们吃些什么药?”周老爷迟疑问道。
“药不用吃。”程娇娘说,“你们的病,解药就是你们自己。”
周老爷一脸不解。
“舅父大人做这些事,是为了帮我为我好?”程娇娘问道。
“是啊是啊。”周老爷连连点头,“娇娇,你一定要信我们。”
程娇娘点点头。
“这件事,只要一句话就能解。”她说道。
一句话就能解?
果然是给他们下了言咒吗?
且不管她是不是真的遇到李真人,可以肯定的是她肯定遇到一个异人。
听说有些异人真的能靠诅咒害人,就跟那些走街串巷的神汉神婆一般。
“什么话?”周老爷忙问道。
“就是舅父大人你说的话。”程娇娘说道,微微一笑,“你们做这些事,是为了帮我为我好,这句话你们信,我就信,你我都信,那你们的病症,不需要药,不日便解。”
就这样?这么容易?
周老爷有些惊讶。
因为周老爷在,程家的街门大开着。
金哥儿闲闲的在门口看街上人来人往,便见两个人走过来,看清其中一个,他咦了声。
“你怎么又来了?”他问道。
眼前这个小厮不像上次见到自己那般惊恐,反而带着几分闲闲。
“小哥,我家公子请了大夫,给娘子瞧瞧。”年轻随从说道,一面指了指身后的背着药箱的大夫。
金哥儿还没说话,那大夫一脸惊愕,伸手抓住随从。
“小哥,你请我来给这家人看病?”他问道。
年轻随从扭头看他,见这大夫一副见鬼的模样。
“怎么啦?你看病,还挑三拣四?”他没好气说道。
“不,是,你知道……”那大夫摇头说道。
话没说完,被年轻随从不耐烦的打断。
“有什么话你等会儿再说。”他说道,对金哥儿堆起笑,一面拉他往一旁走了走。
“干什么?”金哥儿甩手说道。
“小哥儿,没想到你家娘子的舅父家这么厉害啊。”年轻随从笑嘻嘻说道。
“他?哪里厉害?”金哥儿哼声说道。
“小哥儿,有这么个厉害的舅父家,是好事啊,别瞒着藏着。”年轻随从笑道,“你舅父家有神医,那你家娘子定然无事吧?”
金哥儿斜眼看他,没说话。
“还有,神仙居太平居什么的,也是周家的……”年轻随从接着笑道。
他的话音未落,就听见有人嗨了声。
随从扭头看去,见一个黑胖中年男人看着自己。
瞪眼不瞪眼的看不出来,因为他的头脸肿的几乎看不到眼了。
“你瞎说什么呢!”
周老爷喊道,他刚稍微安了几分心走出来,刚走出来就听到这人在这裏说神仙居太平居是自己的!
这不是给自己扣屎盆子吗?
这屎盆子扣下来可是要命的!
“你谁啊?”
“我是王家的,周老爷的亲家。”年轻随从带着几分得意说道,“我们亲家的事,我怎么会瞎说……”
他的话音未落,便有两巴掌甩过来。
周老爷习武出身,可比那些妇人厉害,两巴掌把这年轻随从抽的原地打个转,跌坐在地上。
“混帐东西!再敢胡言乱语,打死你!”
扔下这句话更惦记自己性命的周老爷忙忙的上车走了。
怎么又被打了?
他说什么了说!
这人谁啊!
等他抬起头,看眼前的胖脸男人也不见了,看门的小厮也不见了,程家的大门紧闭,甚至连请的大夫都不见了……
这怎么回事啊?他跟这程家门前风水犯克吗?
“娘的,我再也不来了!”
年轻随从爬起来甩手扭头跑了。
这门前的小插曲,只是一眨眼的事,除了金哥儿,门内的人都没有注意。
送走了周老爷,伺候程娇娘吃了饭收了碗筷,准备吃饭的婢女看到半芹在厨房门口冲她招手。
“怎么?”她走过去,问道。
半芹看了眼厅堂里的程娇娘,拉了拉婢女。
“娘子真的给他们……”她低声问道,带着几分激动又好奇,“他们的病,真的是因为娘子……”
婢女微微一笑。
“也算是吧。”她想了想,点点头说道。
半芹松口气,拍了拍心口,想到这些日子的担惊受怕以及气恼,又有些愤愤。
“那就这样容易就给他们治好了?”她问道。
婢女笑了。
“容易?”她说道,一面摇摇头,“这可不容易。”
不容易?
半芹有些怔怔,不就一句话吗?怎么就不容易了?
……
“我们这么做,是为了帮她,是为她好。”
“我们这么做,是为了帮她,是为她好。”
周家的厅堂里,响起一男一女念念的自语,反反覆复不断。
周夫人躺在卧榻上,头上贴着膏药,面色惨白,蠕动嘴唇,有气无力。
“老爷,真的念这个,就行了吗?”她问道。
“对,就跟你往日念佛经一样,心诚则灵嘛。”周老爷点头说道,一面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带着几分欣喜,“我觉得,我的脸开始消肿了……”
说罢忙开始接着念叨。
周夫人哦了声,伸手扶着心口,也开始念,念了没几句,忽的停下。
“老爷,你方才说,心诚则灵?”她问道。
周老爷被打断有些不高兴。
“是啊,她说了,只要我们信,她就信,信则解嘛。”他说道,忙又开始念,“我们这么做,是为了帮她,为她好……”
“老爷!”周夫人伸手抓他,喊道,“你信吗?”
周老爷愣了下。
“信啊。”他说道,念了半日,他真的觉得好多了……
“你信我们这么做,是为了帮她,是为她好吗?”周夫人面色惨白的喊道。
这么做,是为了帮她为了她好……
是……是吧……
周老爷也面色发白,嘴唇发抖,那个信字怎么也抖不出来。
“我不信啊。”周夫人伸手按住心口喊了声,仰面跌下去,“我要死了……”
这一句话喊出来,周老爷顿觉面皮发胀,头脸似乎以他肉眼所见的速度肿胀了起来,他也叫了声,捂着头倒下去。
容易?让自己相信自己都不信的事,是天下最难的事吧!
娇娇儿,饶命啊,我们真是为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