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别人你管不到也无法左右?”她说道,伸手指着自己,眼中有泪光闪闪,“那你知不知道因为你的一句话,我陈素成了满京城的笑话?”
程娇娘看着她。
“我不知道。”她说道。
陈十八娘再次笑了,笑的眼泪都出来了。
“你不知道?你当然不知道,因为你根本就不在乎。”她说道。
“我是不在乎。”程娇娘说道,“世上的人太多了,陈素,我在乎不过来,我只能管好我自己,我们都只能在乎自己,不要去在乎别人,陈素,别在乎我,在乎你自己。”
“你当然不在乎别人,你做什么事都是有你的规矩,你有规矩,你为自己,没有人情,你只有规矩,人情在你眼里什么都不是!”陈十八娘说道,说罢转身拉开门而去。
院子里的丫头婢女包括陈丹娘在内都已经被屋内拔高的声音吓到了。
“姐姐。”陈丹娘喊道。
陈十八娘却脚步未停径直疾步而去。
陈丹娘又是气又是急只得跟了出去。
听着门前车马而去,半芹忙向厅内看去,程娇娘神情如常走出来。
“娘子,没事吧?”半芹不安的问道。
程娇娘摇头。
“我没事。”她说道。
至于别人……
半芹也不在意,闻言松口气。
……
脚步声在门外响起,伴着拍门声。
“十八娘,你开门。”陈夫人的声音带着焦急传进来。
“她跟程娘子吵架!她跟程娘子闹!她真无礼!”陈丹娘尖亮的声音也传来。
陈十八娘干脆用手捂住耳朵面向墙。
过了一刻,门外的说话声小了,人似乎也离开了,陈十八娘放下手,抱膝呆呆。
“十八娘。”门外有声音喊道。
陈十八娘被惊了一下,听出是爷爷的声音。
“我就是来问问你有事还是没事。”
陈十八娘抬袖子擦了擦眼泪。
“我没事。”她说道。
门外便嗯了声。
“你知道自己没事就好。”陈老太爷说道。
听的脚步声响,似乎走开了。
自己知道……自己知道……为什么每个人都只说自己!
陈十八娘站起身,几步过去拉开门。
听到门响走到院中的陈老太爷回过头。
“我自己不知道,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她为什么总是高高在上的,为什么总要把人踩下去!为什么要让我成了笑话!”陈十八娘哭道,抬袖子掩面。
陈老太爷神情沉沉转过身。
“她不知道,你知道。”他说道。
“爷爷!”陈十八娘喊道。
“没有谁能让你成笑话,只有你自己能让你成一个笑话!”陈老太爷喝道。
“她为什么那样做?她为什么样那样做?”陈十八娘哭道。
“因为她想,她也能。”陈老太爷喝道,“你不想,也不能,就收起你的羡嫉,好好的看看你自己是谁,好好的做你能做的事,想做事,也要先明白自己能不能,能而想,那是痴,不能而想,那是迷,陈素,你如今痴不够,却先迷了!”
“我没有……我没有……”陈十八娘摇头哭道,“我只是……我只是不服……”
“不服?”陈老太爷闭了闭眼,又猛地睁开,“十八娘,你觉得你两年练字辛苦吗?”
辛苦……陈十八娘咬住下唇没有说话。
“你觉得你已经够勤奋了吧?”陈老太爷接着说道。
勤奋……陈十八娘依旧没有说话,只是流泪。
“十八娘,你可知道王羲之练了多少年?”陈老太爷说道。
陈十八娘面色微微一变,似乎预料到什么,她不由绷紧了身子,似乎这样就能让一切都停下来,但这是没有用的。
“十八娘,你勤奋你辛苦,你有成一半,还有一半,是因为,你姓陈,因为你爹是陈绍,因为陈绍是陈相公。”陈老太爷一字一顿说道。
那是荣宠那是圣恩那是天家给的面子。
不是,不是,胡说,胡说。
陈十八娘摇头,连连后退,知道撞倒门上,她伸手掩住嘴泪如雨下。
“不是的。”她喊道,“爷爷,你为什么要这样说,你为什么要这样说我!”
少年女子面色惨白,双眼泪水,声音颤抖,身子也在发抖,如果说前一刻陈老太爷是在教训她喝斥她,但那话语是柔和的,没想到最后会冒出这一句,和风细雨陡然变成了嗖嗖的冷箭,狠狠的好不留情的扎入五脏六腑。
看着几近崩溃的小女子,陈老太爷心中重重的叹口气。
我是谁,这三个字,真的是当头棒喝啊。
也是一大利器,怪不得就连那程娘子也差点因此昏迷不醒。
但是又有什么办法呢,驱厄扎针要见血,入障须用虎狼药。
“十八娘。”陈老太爷缓和了语气,上前一步,轻叹口气,“承认自己不如别人,真有那么可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