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知是他的品级,朝官们下属们可以这样称呼一声,但在皇亲宗室的晋安郡王面前始终是家奴。
晋安郡王笑而不语。
“殿下,去吧,程娘子被崔琴师绊住了。”老内侍笑道,“老奴就不送了,太后跟前也离不得人。”
晋安郡王含笑点点头。
二人一前一后各自而去。
老内侍刚回到太后宫中,就有一个小内侍疾步过来,对他附耳几句,老内侍面色微变,视线看向宫门外。
“也是没办法的事啊。”他喃喃说道,“世间事都是这么难两全,顺了哥意,失了嫂意,讨的他喜欢,便免不得老人家不喜欢。”
此时的晋安郡王已经站到了程娇娘身旁,崔琴师正施礼躬身而退。
“他和你说什么?”晋安郡王问道。
“他说谢我。”程娇娘说道。
二人错步向外走去,引路的内侍落在其后垂首跟随,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他说听到我说只学曲不学琴便醍醐灌顶,终于明白困境何处,这一下能跳出樊笼了。”程娇娘接着说道。
“那是该谢。”晋安郡王点头笑道。
“不过让他出名的不是殿下吗?”程娇娘说道。
晋安郡王哦了声继续笑着点头。
“对,他也该谢我。”他说道,“我会找他要谢礼,要到了,分你一半。”
程娇娘微微一笑。
“好。”她说道。
皇城外二人的马车各自等候。
“我就不送你了,六哥儿在家离不开人。”晋安郡王说道。
程娇娘施礼,看着他先上车。
坐上车的晋安郡王掀起车帘冲她含笑摆手。
程娇娘再次施礼,看着车驾离开。
“娘子,上车吧。”半芹忙说道,将手炉递过来。
从太后宫中走到皇城门可是不短的路。
程娇娘接过手炉上车。
马车沿着御街缓行而去。
宽阔的御街上,马车不多,行人也不多,来往的多是衙门的差人以及宫中的内侍。
“京中的宗室怎么一下子多了起来?”
正走向皇城的一官人站住脚眯眼看着驶过的马车说道。
这位官人穿着绿官袍,靴帽齐整,腰垂银鱼袋,显然是要面圣的装扮。
“冯大人,那不是宗室。”引路的内侍笑道,“那是程娘子。”
程娘子。
冯林的脸色沉下来。
“如今平民白身都能越次觐见了吗?”他说道,“难道陛下不知道中书这边侯见的官员排着长队吗?”
“冯大人您才回京不知道,这位程娘子虽然平民白身可是也有大功……”内侍忙说道,一面眉飞色舞,准备讲述一下有关程娘子的这些事。
程娘子的这些事可是大家闲来必说的,只不过说的人太多,都轮不上自己说,终于有机会给不知道的人讲述一下了。
先讲哪个好呢?茂源山一酒醉九城呢,还是墓碑文一现迷士林?或者最最新的也是皇宫里的他们最有资格讲的只有神仙生灵才能听到的净宅琴音?
内侍光想想都激动的不得了,哪里注意到眼前这位大人越来越难看的脸色。
“有功?”冯林说道,“有功陛下没有封赏吗?”
“有的有的。”内侍忙点头说道,“她的义兄,她的父亲母亲……大人您知道那功是怎么来的吗?说起来……”
“既然已经封赠,那还为何还接连召见?”冯林没有允许他再说下去,打断慢慢说道,“况且她还是一个女子,究竟有什么理由要被陛下召进宫中接见?”
内侍这才终于察觉不对劲。
“是要听琴所以……”他说道。
话没说完再次被打断了。
这一次眼前这位大人的声音已经怒意满满了,一双眼冷冷的看着他。
“听琴?!那么多身负国事要务的朝臣尚且依序等候召见,而这个小女子竟然能堂而皇之在御街上驾车来去。”冯林喝道,“听琴!竟然为了听琴就要被召见,难道这是让天下人知道皇帝耽于喜乐,置国事与不顾吗?”
内侍已经吓的目瞪口呆了。
他只是一个没品级的小黄门,不是神策中尉,陡然被一个朝官如此呵斥,吓得都懵了。
而且这朝官呵斥的还是皇帝。
当然官员们呵斥皇帝倒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还有你这个奴婢,身为天子近侍,不仅不加以劝诫,竟然还敢传言渲讲,其心可诛!”
伴着冯林这一声喝,内侍终于脚一软噗通跪下了。
别说一个身穿绿袍佩银鱼袋的文官了,就是一个普通的文官,内侍也担不住被其斥骂,不是他没卵子,而是实在是就连同级的武官,也要畏惧文官三分。
更何况这个文官还不是朝中那些养尊处优的文官,他可是冯林,眼不眨一下就破门灭族的冯判官,在那多人命中滚过的外号鬼判官的冯林。
内侍跪地告罪都不敢说了,只是连连叩头,心裏痛哭不已,他怎么这么倒霉,竟然赶上来接引这个晦气的判官!看吧,果然倒了大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