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场射杀的两条人命……
不会真的又是那个江州傻儿吧?
“你还不肯相信,我就知道是她。”陈老太爷笑道。
陈绍摇摇头。
“真是……天意弄人啊。”他说道,抬头也看着屏风,“这一下,反而糟了。”
陈老太爷也面色凝重。
屋内火盆暖暖,但气氛却如同外边的冰天雪地。
“这一次,冯林把他自己逼上了的绝境了。”
“此时此刻,他不接着告下去,就会被认为不忠,为私利私恩情放弃大义,别的御史言官不会放过他。”
“如果他接着告下去,如愿处罚驱逐了程娘子,他将来必定要被参一本逐清名而背信忘恩负义。”
“人都说忠孝难两全,得了忠,负了孝,为了孝,辜负了君恩,但这一次,他冯林是忠孝都不能全,不管选择哪个,最后都是错。”
“皇帝是个仁君,这一根刺在心裏扎下,可就拔出不来了。”
陈绍点点头,面色沉沉。
“但他又不能什么都不做。”他说道,“要么冯林坚持告她,他们二人都离开京城落个身败名裂,要么冯林不告,自己请罪避让离开京城,但事情到底是没有定论,程娘子都要背负着这个告名,最终也难免被其他人借此继续攻击。”
说到这裏,他将茶碗重重的放下。
“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室内灯火不灭,伴着飞舞的雪花门窗上的身影摇曳拉长。
一夜雪停,院内铺满一层,让天光早早的变亮。
张老太爷拉开门才要吸了口清冷的气,一个老仆一步就站到面前,让张老太爷差点岔气。
“万平,你干什么?”他拍着腰说道。
“老爷,冯林的事你听说了吧?”老仆问道。
“昨晚不是说了吗?”张老太爷满不在意的说道,“又怎么了?”
说完不待老仆说话,他又想到什么。
“对,对,对。”他说道一面转身,“忘了添上一笔,她救过的还有这个冯林。”
老仆嗨声跟进去。
“老爷,她救的这冯林可是要把他们两个都害死了。”他急道。
“怎么会?”张老太爷笑道,一面施然从几案上拿起笔。
“怎么不会?现如今冯林已经把他们两个都逼入绝路了,不说救命之恩,倒还有一线生机。”老仆说道这裏愤愤,“偏偏这冯林没个筋骨,竟然见了程娘子就晕倒了,这事瞒也瞒不住了!”
“这事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不可对人言的事,有什么可瞒着的。”张老太爷说道,提笔果然在屏风上添上一笔,端详一刻退后。
“老爷。”老仆说道,“这可是要两败俱伤了,咱家的半芹已经哭的眼睛都肿了。”
“这个傻丫头。”张老太爷哈哈笑了,“都被她家娘子卖过一次了,还是不清楚。”
“老爷。”老仆再次说道。
“两败俱伤。”张老太爷说道,放下笔,一面挽起袖子,“自从这小娘子算计了我一把之后,我可从来不相信她会是那种肯两败俱伤的人。”
“老爷,你也太小气了,还记着这事。”老仆有些哭笑不得。
“不是小气,这是前世之不忘,后事之师。”张老太爷摆手说道。
“老爷,那算什么事啊,跟现如今的事能比吗?”老仆急道。
“当然能。”张老太爷笑道,看向他,“都一样。”
都一样?
一个傻儿的父亲要将傻儿的丫头送人,跟一个御史中丞要将一个博名望的女子问罪,这哪里一样?
“不过都是无奈之人,行无情之事罢了,有什么不一样的。”张老太爷说道。
门外传来小厮蹬蹬的脚步声。
“万平伯,冯中丞到程娘子门前了。”他探头喊道。
果然去了!
他会做什么选择?虽然哪个选择都没有好结果,只是倒霉顺序还是有个先后的。
这一刻得知这个消息的人们心裏都在猜测,等待着。
冯林下了马,抬眼看这座宅院。
门前的雪已经被扫的干干净净了,还有很多人正渐渐走来。
这不是那些一路上窥视自己的人,冯林知道,这些人大约就是那些来跟随着娘子习字的人们吧。
他深吸一口气,摆手示意。
“老爷……”小厮有些不情愿的喊了声,“还是别去了,您还病着,就多养一段吧。”
养病是个很好的借口,病好的慢一些,时间过的久一些,有些事就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最多被人嘲笑讥讽,但总好过在风头浪尖上迎着刀枪冲撞吧?
时间是个好东西,它总能抚平一些事。
冯林肃目瞪他一眼。
“为国事从不惜身,冯林从来不是会躲的人。”他说道。
小厮无奈的垂下头上前敲门。
门应声开了,走出一个门房打量他们。
冯林上前一步,双手递上一张拜帖。
“冯林拜见程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