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茂还没说话,那边跪着的匠人连连叩头。
“大人,大人,不管我的事啊,不管我的事啊,我收了他的钱,我收了他的钱,他只说用两架投石车,我鬼迷心窍了,我罪该万死,我真不是奸细,我也不知道他是奸细,我什么都不知道,大人饶命,大人饶命。”
匠人哭喊的众人耳内嗡嗡。
皇城司的差人笑眯眯的走近李茂。
“李茂,你有什么要说的?”他问道。
李茂终于从地上抬起头,看着高高在上的差人。
“我要说的是。”他喘气说道,“我不是奸细,我要见陛下。”
皇城司的差人皱眉。
“你还要见陛下?”他失笑道,“你以为你是谁?”
“小民要为陛下献宝。”李茂抬起头说道。
“献宝?”他问道,“你要献什么?最好拿出些新鲜的名单,别用那些我们掌握的来推搪。”
李茂笑了笑,用力想要坐起来,但最终无果。
“劳烦大人通禀陛下,李茂要献的是,胜神臂弓百倍的利器。”他说道。
……
“一派胡言!”
冯林的声音在殿内响起,转身看向皇帝。
“这就是那程氏的遗祸,如今人人都学会以奇巧要挟陛下,上有所好下必甚焉。”
因为陈绍避位在家,殿中一时只有冯林一个人的说话声。
是啊,天下也不能人人都是程娘子啊。
皇帝的面色有些尴尬,将刚听到胜过神臂弓百倍利器的惊喜收了收,坐正身子。
“着皇城司查问吧。”他思付一刻确定说道。
“陛下,那李茂说,此物至关要紧,只能亲自先给陛下,不敢经他人之手。”皇城司的提举低头说道。
“荒唐!”
皇帝还没开口,冯林厉声喝道。
“他有什么奇巧,自有审刑院大理寺皇城司查问,查问有罪罚罪,有功自然依律嘉奖,何来动辄要见陛下!”
“尚未查证是否有奇巧,就大言不惭的要献宝,陛下竟然也会动心,失了明察,可见是因为程氏先前之事乱了心智!”
那还真是。
程氏献上声称胜过重弩百倍的神兵利器,果然不负众望。
让他如今一听到胜过某某百倍几个字,就忍不住激动。
不过想来也是因为程氏神臂弓得赏的缘故,让这天下人都动了心了。
他总不能听到一个就亲自召见吧,最终闹得朝堂跟集市一般,那真有点失了皇帝的身份了。
这还真是那程氏的遗祸。
皇帝张口要说话,有人先开口了。
“不是已经查证了吗?”
这突然的声音让大家都看过来,见竟然是很少上朝又很少开口的张纯。
看到张纯,一直漫不经心的高凌波不由站直了身子,心裏莫名的一跳。
虽然他也不怎么喜欢这个张纯,但相比陈绍总是在政事上和他作对,张纯倒跟他井水不犯河水,张纯一向更关注学问,论个道的讲个学啊,影响到他高凌波的时候屈指可数。
但就是这屈指可数的一次,让他难忘。
他要干什么?
高凌波收起散漫,眯起眼看过去。
“查证什么?”冯林已经问道。
“他要献的利器的功效啊。”张纯淡淡说道,“不是已经验证了吗?”
“哪里验证了?”冯林皱眉。
张纯从袖子里拿出手向一边一指。
“他啊。”他说道。
大家随着他的手看去,见是站在角落末尾的范江林。
陡然被指着,范江林吓了一跳。
“我?”他忍不住说道。
“对啊,你啊,你不是亲眼见了吗?”张纯说道。
范江林回过神了。
“对,对,对,下官看到了!”他猛地喊道,神情激动,“一声巨响,房屋损毁两间,百架神臂弓不复!”
说这话跪步上前。
“陛下,当真是利器!”
对啊,竟然能眨眼间损坏两间房,损毁了那么多神臂弓,从这一点上来说,还真是比神臂弓厉害百倍呢。
皇帝听到这裏听不下去了,范江林的话已经再次勾起了他的激动。
“传李茂。”他说道。
内侍高声应声是,转身疾步而去,没有再给冯林说话的机会。
张江洲!
冯林转头看向张纯。
而张纯并没有看他,双手执笏板不说话了,就如同从来没有说过话一般寂然与众人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