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她笑道。
程娇娘不再说话了,接过半芹捧来的热茶。
程二夫人又将单子拿出来,一一的详细的给她说都置办了什么,又问送来的新衣首饰可满意。
说了一时,虽然没看出这女子有不耐,她自己已经不耐烦了。
“娇娇啊。”程二夫人停顿一下,接着说道,“你看花费不少……”
半芹竖眉看向她。
“你也知道,咱们程家是不分家的,家财呢都在那边手里,这出门给了些钱,一路上就用光了,来到这裏又舍出去那么多……”
“咱们家这年虽然不能过的奢侈,也不能太寒碜了不是……”
程二夫人旁敲侧击叫苦喊冤。
“你要什么?”程娇娘打断她问道。
“钱。”程二夫人脱口说道。
程娇娘点点头。
“家里要用钱,去和半芹说就好。”她说道,“钱都在她那里。”
半芹?
程二夫人抬头看眼前这个丫头。
“不是我。”半芹摇头说道。
夜幕降临的时候,一辆马车径直进门向内而去。
“什么人啊?”程家跟来的仆从忍不住问道,“他们怎么连问都不问?”
一面看门边站着说话的两个侍从。
这是跟着那个程大娘子一起过来的,他们并不太陌生,当初在江州就见过,据说是周老爷的人。
虽然他们名义上是门房,但只是摆摆样子或者做些洒扫,门都是被这些人把持着呢。
“是那个半芹姑娘。”另一个仆从低声说道。
“那个半芹啊。”先前这一个恍然,“那个早出晚归穿金戴银从来不当使唤的使唤丫头。”
“半芹姑娘,半芹姑娘。”
两个仆妇站在门前高一声低一声的喊道。
门猛地被拉开了,已经换下衣裳,半散着头发的婢女柳眉倒竖。
“干什么?”她喝道。
两个仆妇吓的后退一步。
“夫人,夫人请你过去一下。”一个结结巴巴说道。
就在仆妇认为这丫头会摔门的时候,那丫头却只是深吸一口气,神情不喜不怒。
“是,待奴婢换件衣裳梳头。”她说道。
听到那婢女来了,在屋子里等的不耐烦的程二夫人忙向前走了几步,程二老爷重重的咳嗽一声。
对那女子相迎还不够,还要对一个丫头奴婢都亲自相迎吗?
脸面还要不要?
看着程二老爷竖眉怒目,程二夫人冲他笑了笑以示安抚,便急忙迈出内室来到厅堂。
“见过夫人。”
倒还聪明没有尊卑不分,要不然当场打死了事!
程二老爷冷哼以声,继续看手中的书卷,视线虽然落在书上,却凝神听着外边的说话。
“……家里要忙年了,支出什么的……”
“……正要和夫人说,一来人手不足,所以我今日又挑了些丫头仆妇小厮充作使唤,明日人牙子就带了……”
“那真是太好了……不过也不用那么多,家里还有人跟来,留下些许洒扫粗使的就行,现在要紧的是那些购置采买……”
“……是,夫人尽管安排,来人结算让她们一并找我来便是。”
程二老爷微微皱眉。
这丫头说话客气得体,声音悦耳,并不让人觉得厌恶,但为什么还是有哪里觉得不舒服呢?
“……半芹你看还有什么要添置的没?”
“……婢子不用看,夫人做主就好。”
那边传来程二夫人的笑声,一阵脚步响那边的人退出去了,程二夫人迈步进来,脸上笑意未散。
“……老爷,也不知道今年会有多少走访来往,你说先备下百件如何?”她跪坐下来问道。
百件?
以往在家守着亲朋好友也送不了这么多。
“哎呀,多备着些总没错。”程二夫人笑眯眯说道,“用不完留着嘛,她又不在乎那点钱。”
她既然不在乎那点钱开口了,那就要就可劲儿的花。
程二老爷一拍手,问题就在这裏!
“什么问题?”程二夫人还沉浸在喜滋滋中,一面拿出账册,吃得喝的新衣头饰都没问题了,问题是趁着这仅有的两天功夫再添置些什么?
当然是金银头面要紧,这样将来七娘的嫁妆……
呸,七娘的嫁妆不急,到时候她妹妹出嫁,还能寒碜了不成?
先备下日常用的,这大过年的应酬必然要多,京城里可不能丢人……
啪的一声响,程二夫人的遐思被打断,有些愕然的看向程二老爷。
“真是没出息,难道被人如此打发,你还如此欢喜?”他竖眉喝道。
程二夫人有些不解。
“欢喜啊。”她点点头说道,“总比像大哥大嫂那样反被人夺了钱财的值得高兴吧?”
说到这裏又眉开眼笑。
“而且你看娇娇儿真是大方,可见还是父女亲近……”
想着当初在江州那曹管事的嘴脸,可见是被老大那边连累了。
“亲近什么亲近!”程二老爷没好气的喝道,“有她这样为人子女的吗?你看看你成什么样子!在那丫头面前谁是主子谁是丫头?给点钱就如此的欢喜了吗?”
“是啊,她给我好脸色,又对我言听计从,我自然欢喜。”程二夫人咪|咪一笑,“老爷,您是她的亲生父亲,我可只是个继母,难不成还指望她尊我敬我?我可是很知足的。”
可她也没尊我敬我!
程二老爷一语被挑的火大。
“成何体统!这家里谁是尊谁是卑?”他喝道。
“您是尊,自然您是尊。”程二夫人笑道,一面安抚几下,忙又急着去算账,“这个年可不能凑合过了,关系咱们在京城的脸面呢,这可不是在江州。”
脸面?
还有什么脸面?
被拉着招摇过市送入御史台,脸面早就丢光了!
程二老爷将手里的书卷扔下起身睡觉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