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要看是什么话!”
有声音毫不客气的说道。
这声音让殿内的人都一怔,谁啊这是,可真是敢说。
寻声看去,见站在人后的一个高大男人迈步出来。
张纯。
又是他!
高凌波心跳如擂鼓。
“大胆,你,你是说哀家说的不对?”太后喝道。
“难道娘娘说的对做得对吗?”张纯毫不客气的回道。
“张纯亵渎太后,乱朝仪!”高凌波怒目喝道,“御史何在?”
张纯兜头冲他呸了声。
“御史何在,看不到你这竖子乱朝仪!”他骂道。
竖子!
这混账东西!张口就骂上了!这个不要脸的东西,站着看人模人样,张口就是骂人,也不知道大儒的名头是怎么诳来的!
不待高凌波在说话,张纯就又看向太后。
“娘娘这样做,是要置天子,置平王与不仁不义,要让陛下,要让平王为大奸大恶之人,身为朝臣,受天子恩,如果不制止娘娘,才是眼中无物,不忠不孝之徒!”他怒声喝道。
“胡说,胡说,哀家就是为了陛下,为了平王,才要拿了这妖孽!”太后喊道。
平王被雷劈了,被雷劈了,天也,天打雷劈啊,他是要遗臭万年,连平王封号都不能留的啊。
死都死了,还死的这样!天也!
不行,绝对不行,他不是被天雷劈死的,他是被这妖孽害死的!是被害死的!
只有这样,只有这样才能保住平王的名声,才能保住皇家的脸面啊。
“娘娘,难道你忘了盘江县日食妖僧事件了吗?”张纯竖眉说道。
盘江县日食妖僧事件。
太后微微一怔。
虽然这件事没有发生在京城,但也是由于程娇娘名声响亮而流传,宫里的妇人们自然也知道。
去年日食时,这程娇娘在盘江县斩杀了一个藉着日食惑民的和尚。
“和尚被斩反而得名为妖僧,斩杀和尚的程氏则得菩萨使尊之名。”张纯接着说道,“试问娘娘,有菩萨使尊名声的她如果被娘娘无凭无据就这样拿下,民众会怎么讲?”
被她杀了的是妖僧,那如果说平王是被她害的,那岂不是……
太后神情变幻。
“胡言乱语,那不过是这程氏妖言惑众之言,更应当斩杀此等妖孽以正视听。”高凌波怒道。
张纯再次猛地转头看向他。
“程氏妖言惑众?那你可知平王为何被雷劈?”
他喝道,一面伸手指着天。
“平王指天为誓,如有半句虚言,天打雷劈。”
“言毕,天雷即下,皇帝百官亲眼所见亲耳听,内侍班直济济目睹,绝无半点虚妄。”
“誓,以言约,他与天约,言出而违约,天罚之,高大人,敢问这如何以正视听?”
“敢问太后,你如何让天下人认为平王此举是被妖人所害?”
“太后能拿下程氏,能让其承认是引雷害平王,那太后能让天下人不认为她是菩萨尊使替天行道?不认为平王不过又是一个妖僧吗?”
声音震耳欲聋,满殿内回荡。
原本扶着卧榻要站起来的太后,忍不住面色惨白,神情惶惶,看着抬脚迈步伸手喝问自己的张纯,噗通一声坐了回去。
她不能,她不能。
难道她的孙儿真的是被天罚而死的……
真的要背着这个天罚而死大孽不道十恶不赦,连皇陵都进不去啊,死都死的这么惨,还要做个孤魂野鬼……
太后掩面放声大哭。
不甘啊不甘啊!
“可是程氏会引雷!她亲口说过,她会引雷!天下人也是皆知。”高凌波喝道,“盘江县程氏与那妖僧无仇,但此事不同,平王提议,太后做媒,陛下默许,要她与我家小儿结亲,程氏对此亲事不满,不惜让其亲长断腿回避,更纵其表亲刺杀我儿,此等嫌隙无可化解,不共戴天。”
他说到这裏,也迈上前一步看着张纯。
“而张大人不同,张大人与程氏同乡,且据说也有大恩,互换婢女,亲如一家。”
说罢又看向其他朝臣。
“陈大人,也与程氏有恩,还有其他人,就算现在没有恩,也都等着受她的必死之症能治的大恩。”
“高大人,你这就是强言狡辩了。”陈绍怒道。
高凌波心中大笑,强言狡辩如何?强言狡辩也比逆来顺受的好,更何况,他的强言并不是狡辩。
人心有私!人心都有私!
太后收起了哭,看向程娇娘。
没错,她与他们都有恩,他们这些人不过是为她说话而已,他们沆瀣一气!他们沆瀣一气!
“程氏,你敢说你不能引雷吗?”太后咬牙说道。
一直在一旁看的热闹的程娇娘见终于叫到自己,便忙施礼,一面摇头。
“不敢。”她说道,又点点头,“我能引雷。”
此言一出满殿鸦雀无声,人人神情愕然,就连问话的太后都呆了一呆。
什么?
她自己认了?
那他们这些人吵了半天是为了啥?
玩吗?
太后大怒。
“不过这引雷只能引来对自己,对不了别人。”程娇娘说道,“当时民女也是这样和陛下立誓的,民女自己引天雷罚自己的。”
什么?跟她玩字眼吗?
“胡说,你还是说平王是自己害死自己的,是天谴!”太后喝道。
程娇娘点点头,又摇摇头。
“平王是自己害死自己。”她说道,“但是,不是天谴。”
“那是什么?”皇后忽的问道。
高凌波的视线猛地看向皇后。
“是意外。”程娇娘说道。
意外?
“那就是说,你能证明平王之死并非是天谴,平王并非是十恶不赦之人,这一切都是一个意外?”张纯说道。
高凌波的视线又猛地转向张纯。
他这问,不如说是说,说给太后听,说给朝臣们听。
能证明平王之死不是天谴,能让平王不背负恶名,能让皇家不成为一个笑话。
好大的诱惑!
程娇娘看着张纯,点点头。
“我能。”她说道。
“没人会信的!”高凌波喊道,带着几分声嘶力竭。
程娇娘看向他。
“高大人不是说我有名望,人人也皆知我会引雷,那,我就能让民众信我。”她说道。
名望是个好东西,就看怎么用。
“高大人是不信我能,还是不想我能?”程娇娘看着高凌波,微微一笑问道。
你们都信我能,那么你们想不想为平王洗脱恶名,想不想保存皇室天家的脸面?你们在乎不在乎平王的名声,皇帝的名声,天家的名声?
好大的诱惑……。
高凌波慢慢的摇头。
不,他才不在乎。
他才不在乎平王背不背负十恶不赦之名,他才不在乎平王的死是意外还是天谴。
他只在乎平王已经死了,已经死了,那就一定不能白死,不能白死,一定要让这些人,这些真正该死的人们去死!
他不想,他不在乎,但是有人想,有人一定在乎。
“你果真能?”
龙榻上,太后站了起来,看着程娇娘颤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