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装自尽能不能认真一点?至少脖子上勒出个红印?”她说道,“还有你既然说要绝食,就能不能把嘴角的点心渣滓擦净?”
安妃讪讪笑,一面忙抬袖子擦嘴。
“臣妾不是来娘娘这裏嘛,不怕的。”她说道。
皇后看着安妃。
“本宫有时候都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你到底是胆子大啊还是蠢啊?”她说道。
青春妙丽的安妃露出娇俏的一笑。
“臣妾是蠢嘛,臣妾胆子可不大,臣妾现在很害怕,陛下和娘娘要是死了,臣妾也就死了。”她说道。
皇后嗤声笑了。
“这么说,你还是打算死在本宫之后了?”她说道。
“所以娘娘千万要保重。”安妃讪讪说道。
也大约只有这样的人才能让她安排出这一场对付贵妃的戏吧。
真是……
皇后伸手按了按额头,吐口气坐起身来,脸上哪里还有半点适才的愤怒惊慌忐忑。
“程娘子自然是说她该说的话了。”她说道,“她是个聪明人,她知道要说什么,也知道本宫要听什么。”
安妃皱眉听不懂她的话。
“聪明人说话,说的都是对方想要听得话。”皇后说道。
安妃听懂了。
“那娘娘,她是知道你是早有主意的?”她忙问道,“所以才会顺着你的意思说?那,那她怎么想的?她不会哄娘娘的吧?”
“当然不会,她与本宫是彼此彼此。”皇后说道。
如果不是知道她有这个意思,本宫也不会诏她进来。
如果不是她知道本宫有这个意思,她也不会进宫来。
必死之症嘛,又不是本宫一个人必死之症。
既然大家意见达成一致了,那就好办了。
“娘娘,但愿这次运气好一点。”安妃跪坐扶着膝头嘀咕说道。
明明上一次算计安排的那么好,一切如愿,没想到这个平王竟然被雷劈死了,皇帝也气晕倒了,害的她们功亏一篑,被打个措手不及。
“娘娘,不知道她说的臣,是哪个臣,到时候,行不行啊?”安妃又忍不住低声问道。
行不行,都要做。
皇后站起身来。
“本宫的运气一直都很好。”她说道,“再说已经做这么多了,总不好功亏一篑吧。”
反正都是个死,倒不如再去一搏,无论如何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傻子登基太后临政高家掌权。
要么傻子登基,但是不能有太后,让她这个皇后来临政。
要么有太后,但是不能让傻子登基。
现在除掉太后已经是不可能的事了,那就只有换人登基了。
皇后深吸一口气握紧了手。
听闻程娇娘归来,周箙松口气,再看向院子里,夕阳西照下院子里乱哄哄。
“……。这边,这边装这裏……。”
“……。装不下就不要带了……扔这裏不要了……。”
周老爷在院子乱哄哄看着小厮仆妇装车。
“父亲,父亲,不用走了。”周箙上前对他说道。
周老爷回头看他。
“娇娘回来了。”周箙说道。
屋子里的灯点了起来,听完小厮清客们的话,周老爷神情复杂。
“陈相公竟然敢逼太后驱逐高凌波,且不许太后垂帘听政,他可真敢说啊。”他喃喃说道,“还拿出了杨坚的例子,这一下,高凌波真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呆在朝里了。”
“可是这陈绍这样做,也难免要被人说曹操之例。”清客说道。
“那又如何,朝臣们为了避免他成曹操之旧事,一定会争先恐后当直臣,一定会争抢护佑孤主的。”周老爷说道,“毕竟立储辅政逼宫的恶名都被两个人担了,余下的大臣们就可以安心当个辅佐幼主的清明之臣了,这个青史留名流传千古的好名声谁肯拒绝,陈相公……。”
他说着点点头。
“为了陛下子嗣坐稳江山,真是不惜背负恶名,也要扫除隐患,不负陛下恩重啊。”
“要我,我可做不到。”
室内诸人点头神情都带着几分感慨。
“不过。”周老爷又一个机灵坐直身子,“这跟我们没关系,娇娘被放出来,显然是太后高家暂时顾不得处置她了,立储垂帘辅政才是要紧事,可不是说她就没事了,等立储辅政分晓定下之后,她还是要被处置的。”
说着又忙起身。
“快快收拾东西,连夜出城,出城回陕州。”
周箙忙起身拉住周老爷。
“父亲。”他喊道,“这可说不准。”
周老爷看他。
“什么说不准?”他问道。
“立储辅政分晓定下之后。”周箙看着父亲,慢慢说道,“她还会不会被处置。”
立储之后,她还会不会被处置……
周老爷看着儿子,只觉得脑子轰的一声响。
“你难道忘了,最初做媒,最初挑起事由的是谁吗?”
是平王!
“这么说,这件事不解决是不行了。”
解决也容易,只是付出代价则是家族的前程。
“那不过是小事。”
是啊,曾经看来无解的事,果然成了小事,一了百了的小事。
难道,一个平王还不算完么?
周老爷身子不由发抖。
娘啊,你可看到了,你一心护着养下来的外孙女,到底是个什么怪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