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帐!混帐!
“混帐!”被拦住的周箙没好气的抬手喊了一声,“滚。”
那人却再次躬身施礼。
“程娘子,小的怕你不看,会后悔的。”他说道。
周箙伸手就去拿,那人却退步避开。
“程娘子,你不看,可是要后悔的。”他再次说道。
周箙大怒,伸出的手变抓为握揪住了那人的衣襟,将人拎了起来。
这动作让那人手中的托盘摇晃,纸从其上飘落,程娇娘伸手接住了,没有丝毫的迟疑打开。
“娘子?”婢女跟上来,看着神情微变的程娇娘,终于觉得气氛不对了,她不由也紧张起来。
有乱乱的脚步声再次传来,伴着更多人惊喜的喊声。
“程娘子在这裏!”
“程娘子!”
两个侍衞奔近前。
“程娘子,殿下在您家里等着你,请快回。”他们急急说道。
殿下!
婢女瞪大眼,心咚咚的跳起来。
“什么事?”程娇娘看着他们说道。
“还问什么,快走啊。”周箙咬牙低声说道,一面再次抓住她的手腕。
程娇娘却反手挣开了。
手中落空让周箙有些惊讶回头看着她。
“娘子。”那侍衞便上前一步,压低声音说道,“殿下身子有事,太医救治不得,请娘子速速去。”
婢女低呼一声伸手掩住嘴。
什么事能到了太医救治不得要请娘子的地步?
必死之症!天啊,必死之症!
怎么会这样?
婢女抬脚就要跑,却见程娇娘还站着不动,手里拿着那张纸。
“殿下的症,我治不了。”她神情淡然的说道。
此言一出,在场的人都愣住了。
“娘子!”两个侍衞一脸不可置信的喊道。
周箙神情亦是愕然,但他的视线落在程娇娘手里的纸上,顿时身子也僵硬了。
是谁?
“娘子,你还没看呢。”侍衞的喊声还在继续。
“不用看,殿下的症,我治不了。”程娇娘再次说道,“你们另请他人吧。”
半芹就是这个时候跑进来的,正好听到这句话,顿时脚一软坐在地上,不可置信的看着前方站立的人。
她不会是看错了吧?那个人是娘子吗?娘子,怎么可能说出这样的话?
……。
“怎么还不来?”
室内李太医再次冲向门边向外张望,身后却是一声闷哼。
“太医太医。”内侍尖叫着。
李太医回身看着软轿子上的晋安郡王吐出血水,原本明亮的室内顿时变得昏暗起来,就好似晋安郡王那愈加青黑的脸。
他扑过去,拿起金针拉开晋安郡王的衣襟刺入心口四周。
“太医,殿下的身子也开始黑了。”内侍喊道。
“我知道!”李太医喊道,视线扫过晋安郡王的胸膛。
他知道,他见过的,只不过那时候还是个瘦小的孩童,如今瘦小的身躯已经变得结实而宽厚,可是那又怎么样?还是黑了,还是黑了,跟以前一样,一样的!一样的兜兜转转逃不脱的命运。
“程娘子来了没!”他扭头对话嘶声喊道。
“来了来了!”
门外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和喊声。
屋内的人大喜纷纷扑向门边,却见冲进来两个侍衞,并不见那女子的身影。
女子走得慢,是在后面吗?
李太医拨开他们向后看去。
“大人,程娘子,说不治。”侍衞噗通一声跪下了,俯身呜咽说道。
屋中的人都愣了。
“你们胡说什么呢!”李太医惊愕回头,喊道,“程娘子怎么会不治殿下!”
“大人,她真的说不治,她说要我们另请高明!”侍衞喊道。
另请高明……
内侍的面色瞬时沉下来,一把揪住这侍衞。
“她说不治,你们就不知道把她带回来吗?”他咬牙喊道。
侍衞抬起头看着内侍。
“我们带了,可是,带不来。”他们喊道。
内侍看着侍衞们,这才看到他们的脸上青紫,显然是被拳头打的。
“不仅不来,还打你们……”内侍喃喃说道,眼神涣散。
“程娘子和秦家的郎君在一起。”侍衞又说道。
秦家的郎君啊,秦家。
怪不得来了她没在,怪不得不知道去哪里赏荷花了,怪不得……
“我不信!她不是那种人!她不是!”李太医猛地喊道,“我去找她,我去找她!”
一旁的幕僚伸手抓住他。
“李四申!”他竖眉喝到,“殿下等不起了!她不能治,你来治!”
李太医摇头。
“我治不了了,我原来就没有治好,我原来就治不好,我现在更治不好!”他喃喃说道。
幕僚扬手就给了他一耳光。
“治不了就让他死在你手里,就像小时候一样,他就该死在你手里。”他喝道。
就像小时候一样。
“……太医……我不想死……。”
孩童抓着他的衣袖,猫儿一样的看着他。
“……你能救我吗?我不想死,我还想等着父王母亲来接我的……。”
李太医的眼泪涌出来。
“好,我治,我治,不就是个死吗,不就是个死吗,有什么可怕的。”他喊道。
杂乱的脚步声喊声以及身子的晃动,让昏昏的晋安郡王醒过来,却发现四周的景物在摇晃后退。
“干什么?”他喃喃问道,用力的要起身。
“殿下,我们回去。”内侍哑声说道。
回去?为什么要回去?她还没来呢。
“殿下,我们回去,我们不等了。”内侍的声音已经哽咽了。
为什么不等了?怎么能不等?
“不,要等的,要等她的,已经说了等……怎么能……不算数呢……。”晋安郡王说道,撑着扶手起身,“落轿。”
“殿下!”内侍的眼泪落下来,一咬牙摆手,“走。”
轿子向外而去,晋安郡王摇着不稳跌落回去。
“不……”他喊道。
轿子猛地被绊住了,抬轿子的侍衞愣了下,前后看去,见竟然是晋安郡王伸手抓住了门框。
“殿下!”内侍喊道,伸手抓住晋安郡王的胳膊,泪流满面,“殿下,松手。”
不行,要等的,要等的,我要等着她来的。
日光下黑青的手用尽了力气筋暴起。
“走!”内侍嘶声喊道,用力的拉晋安郡王的手。
这个垂死的虚弱的人竟然会有这么大的力气,似乎所有的力气都凝聚在这一只手上,内侍竟然掰不下来。
“走啊。”内侍哭声更大喊道。
抬轿子的侍衞应声迈步。
门哐当一声,竟被带倒一边,众人措手不及,轿子乱摇晃。
其他的侍衞涌过来将门扔开,轿子才得以稳稳的前行,晋安郡王的手还垂在轿子外,手里紧紧的攥着一块门上抠下的木皮。
要等的,要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