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不会。”陈老太爷笑道,伸手指了指外边,“那墓碑又是无字的,且看是谁倒下为那墓碑添墨挂彩吧。”
说着又转头看自己的屏风。
而这个屏风上,不知道又将新增多少圈圈点点。
“这件事只是秦家干的吗?”陈老太爷问道。
陈绍沉默一下,想到陈夫人去质问秦夫人回来所说,秦夫人什么都没说,只说清者自清。
“秦家,不该是那种忘恩负义恩将仇报的。”他说道。
陈老太爷吐口气。
“恩将仇报算不上。”他说道,“只不过有时候是道不同不相为谋的无可奈何罢了。”
秦家是坚决反对过继宗室的,士林中联合了一部分上了弹劾以及驳斥的奏章,与支持宗室过继的张江州等人形成对抗。
陈绍沉默不语。
“你,决定好怎么做了吗?”陈老太爷问道。
陈绍抬起头看着父亲,点了点头。
……。
“娘娘,娘娘。”
安妃的声音再次在天子寝宫响起。
“您知道了吗?您听说了吗?不好了不好了。”
皇后看她一眼。
“要是什么事本宫等着你来说才知道,那才叫不好了。”她说道。
安妃上前半跪。
“娘娘,这可怎么办啊。”她说道,“还是庆王要当太子了。”
皇后笑了笑。
“怎么办?熬呗。”她说道,“他们打着等庆王生子的注意,他们能熬,本宫也能熬着。”
此时的朝堂上,庆王也第一次出现在朝堂上,内侍高声宣读了册庆王为皇太子的诏书,然后几个内侍搀扶着庆王凑合着完成了太子仪式,然后太后亲自宣读了四位辅政大臣。
“所以暂时不内禅,庆王为太子,待将来生的皇子才登位为帝。”
高凌波站起身,对着陈绍躬身施礼。
“那日后这十几年,就要辛劳陈大人了。”
陈绍嗤声笑了还礼。
“当不起高大人的谢,本官辛劳又不是为了高大人。”他说道。
高凌波一笑不在意。
“只是没想到张江州先生会这么脸皮厚,竟然还留在朝堂,没有愤然上辞书而去。”他有意无意说道。
“这一点,高大人更有感触吧。”陈绍说道,沉下脸来,“高大人,事情已经落定了,您什么时候走呢?”
高凌波笑了。
“怎么也得等太子殿下选妃成亲之后吧。”他说道,又带着几分感叹,“不管怎么说,这也是太后的第一个皇孙成亲,如果陛下能醒来,看到了会很高兴的。”
高兴?能高兴才怪呢,好好的一个朝堂,最终闹成这样,将来史书上必将成为笑谈。
可是又能怎么样?真让宗室过继,还指不定更闹成什么乱象呢。
如今唯一可安慰的是太子尚能人事,尽快成亲,明年后年得子,有个聪慧的正常的皇子,庆王这个太子也就完成使命了。
陈绍回到家中,看到一辆马车正好离开。
他不由停下脚步,看着马车远去。
“老爷?”门房小声的提醒。
陈绍才收回视线进门。
“是十八娘来过吗?”他问道。
陈夫人点点头。
“说什么时候走吗?”陈绍问道。
自从上次争执之后,陈十八娘没有再登门。
“就这两天了。”陈夫人叹口气,看着陈绍,“她到底还是个孩子,你这个当父亲的别跟她计较。”
“我哪有计较,是她自己放不下。”陈绍说道。
陈夫人便笑了,将一套衣裳推过来。
“你们父女一般的倔,心裏都服软了,谁也不肯说。”她笑道,“看,这是她给你做的。”
看着推来的衣服,陈绍的脸上露出一丝笑,但旋即又收起。
“我又不缺衣服穿。”他说道。
陈夫人横了他一眼,将衣服推给他。
“去试试。”她说道。
而此时的陈十八娘放下车帘,收回视线。
“娘子,要不再回去一趟?”仆妇小声问道,“就说忘了些东西。”
也好见陈绍一面。
陈十八娘摇摇头。
“走那日必然是要见的。”她说道,“这几日朝中新旧交替,人员变动,朝事繁忙,父亲辛苦的很,让他歇息吧。”
仆妇应声是不敢再多说。
陈十八娘又想到什么,掀起车帘。
“从平王府过。”她说道。
车夫应声是,催马疾行。
怀惠王已经下葬,平王府牌匾摘下,此时有官府的人员在收拾封存。
“要下车吗?”仆妇问道。
陈十八娘掀着车帘子看着这座府邸,摇了摇头。
“走吧。”她说道。
才要放下车帘,见王府门前有人疾步跑下来。
“是陈家娘子吗?”他施礼问道。
仆妇应声是。
“我家大人有事想要拜托娘子。”那人说道,一面躬身递上一个名帖。
大人?拜托我?
陈十八娘皱眉,伸手接过名帖。
高凌波。
高凌波?要见我?
陈十八娘神情不解,看着手中的名帖,眼前不由浮现那个坐在平王书房哭的跟孩子似的须发斑白的老者。
原本高凌波没那么老,似乎从平王去世后,一夜就白了头。
拜托我……。什么事?
陈十八娘神情变幻一刻,将名帖收过来,放下了车帘。
马车缓行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