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卢彦勋的身影消失,王芷璇才缓过神来。
烈日也无法驱散王芷璇心中的阴霾,不知是不是错觉,在方才卢彦勋路过时,他仿佛向马车这边看过。
莫非卢彦勋盯上了她?
王芷璇纵使三世为人都无法理解卢彦勋的残忍,狂狷。
“走,回去,快回去。”
“是。”
马车重新启动后,王芷璇面庞略显苍白,没有亲身经历过,谁也不晓得卢彦勋的可怕。
王芷璇又忍不住想,卢彦勋杀气腾腾的去了哪?
此事会不会同她有牵连?
她总不会要面对活阎王吧。
……
东厂厂公同身边的大档头交代了几句,大档头连连点头,“属下明白,厂公放心就是。”
“锦衣衞都指挥使是老滑头,岁数越大,胆子越小,他只记得前任指挥使被皇上……却忘记了锦衣衞的职责。”刘公公眼底闪过鄙夷之色,“厂衞就是皇上的鹰犬,他怕得罪人,东厂不怕。一会你领人出去,尽管大胆的查。”
“属下领命,一定会让世人晓得东厂的厉害。”
大档头点头,他们东厂可不仅仅是打听消息,监察百官的,他们一样可以做成大事。
此番内务府清理自然会有许多的职位空出来,东厂的人没准能插足其中,东厂上下自然会尽全力的。
刘公公道:“不过你要记得,那位的意思是在几名副总管身上,重点是药材等入口之物,这些给本公公用心,用力去查,其余的也要查,但也不是不可以通融。”
“属下明白。”
“内务府的官员这些年可是没少捞取好处,他们同六部官员不同,同咱们没区别,都是皇上的奴才。”
“刘公公放心,属下懂得分寸。”
“去罢。”
“领命。”
大档头带着蕃子同样威风八面的赶去内务府。
东厂厂公刘公公想得挺好,借此机会让东厂压一压锦衣衞,虽然都是皇上的鹰犬,但排名也该有个先后,以前锦衣衞一直压在东厂之上,内务府的事许是可以让皇上晓得,锦衣衞胆小怕事,徇私舞弊,想向朝臣卖好呢。
一旦锦衣衞不中用,皇上定然会更加侧重东厂,到时候刘公公手中的权柄必然大涨。
刘公公昨夜从顾三少那里得了消息,顾三少只说了两个内务府采办副总管的名字,其余的‘好处’,意味着顾三少是不沾的。
有顾三少暗中支持,刘公公的胆子更大了一些,也不看看皇上把顾三少都宠成什么样了?
今早三朝后,乾元帝专门在御书房召见刘三本,外面的朝臣一定以为乾元帝又事让刘三本彻查,谁知……刘公公遥望御书房,刘三本此时脸庞一定黑漆漆的,劳驾都察院掌院只为了顾三少学吹笛子?
也就是皇上能做出来。
给顾三少的一切都是最好的。
……
“刘卿,此事就算定下了。”
“臣遵旨。”
“很好。”
“臣一定教导好顾大人。”
乾元帝双手扶着御案,笑道:“阿泽天分很高,若他学不好,朕可是会怪罪你哦。”
天分很高?刘三本忍了半天,硬着头皮道:“也许顾大人在音律上天分不如旁处,臣一定尽力。”
刘三本的话说得相当婉转,甚至违背了寻常直言面君的作风,首先承认顾三少天分极高,随后再说音律上的天分可能比别处差一点。
乾元帝笑道:“朕看他除了一点不好外,无论哪出都很有天分。”
刘三本动了动嘴唇,越是接近皇帝,越是能明白皇帝对顾天泽偏爱到极致,“陛下……”
“嗯?”乾元帝注视着刘三本,“说嘛,朕看出刘卿有想说的话。”
“您有没有想过顾大人将来?”
虽然顾三少远比看起来的心机深沉,也握有一些刘三本无法探知的秘密,但纵使顾天泽浑身是铁,又能打几颗钉子?
皇子,朝臣,内侍等等他们能放过顾天泽?
上下合谋即使顾三少再厉害,皇上总有看不到的地方,况且刘三本始终也有担心,可能最后给顾三少致命一击的人就是——乾元帝。
乾元帝眸子深谙,“将来?刘卿是说阿泽的妻子选谁?的确,这世能配上阿泽的人属于凤毛麟角,只要阿泽喜欢,朕看着也好,朕会成全。”
刘三本低头不再提起这件事,不知王谪仙的嫡女会不会让皇上看着好?
他看得出,顾三少对王芷瑶用情很深。
“你跪安吧。”
“臣遵旨。”
刘三本倒退出御书房,乾元帝握紧御笔,稍作愣神,一滴墨汁低落在折子上,盖住了上面的两个字,皇帝摇摇头,“这份折子再转给内阁后,阁老们又会谏言朕不爱惜臣子的折子了。”
怀恩公公在旁边看了一眼,给皇上用的笔墨都是极好的,纵使墨汁低落也不会晕开的太严重,晓得乾元帝并非说得是墨汁的事情,道:“奴婢想内阁学士不敢同皇上过不去。”
“……也罢,他们不信,朕就做给他们看。”
乾元帝看了一眼折子,扔到了一旁,“这等无聊的琐事,不必回朕。”
怀恩公公忙拿起折子,真有不怕死的,又在弹劾皇帝给顾皇后娘家荣宠太盛,将皇家郡主下嫁定国公庶子……暗指顾三少身为顾家四少爷的兄长还没成亲呢,顾三少只比四少爷大半上半年……如果四少爷都指婚郡主,被乾元帝荣宠极致的顾三少一定会尚公主的。
这群朝臣倒不是一定是为了定国公庶子不能娶和玉郡主,而是想探探乾元帝的底细,顾三少到底是谁的种?
“英王?”
“陛下。”
“你去英王府宣旨,英王不敬祖宗,惹是生非,不遵朕命,夺爵。”
“……”
怀恩公公没想到乾元帝给出如此强硬的回应,虽然英王的确有很多小辫子,但不至于被夺爵这么严重,“奴婢……”
“朕倒要看看谁还敢在朕面前说说三道四。”
乾元帝又拿起折子继续看了起来,仿佛他方才的圣旨只是一道平淡至极的旨意,同赏赐英王点心,时令水果没区别。
可这道旨意一下,英王府必然哭做一团。
怀恩公公躬身道:“奴婢遵旨。”
等到怀恩公公离去,乾元帝抬头,目光深幽的看着顾天泽经常站的地方,他们都不明白,谁能明白朕?
“陛下,推官王大人请见。”
“王译信?让他进来。”
本来以王译信的官职是没有机会单独面见乾元帝的,然乾元帝因为他是王芷瑶的父亲格外给了他一个恩典,赏了他二品大员的待遇,可以随时递牌子请见,后来乾元帝同王译信在酒肆喝过酒后,对王译信更看重几分。
王译信猫腰进了御书房,跪地参拜后,递上了写了好几遍的折子,“请陛下御览。”
乾元帝拿过折子看了一眼,随后眼睛一亮,目光犹如闪电落在王译信身上,“朕小看了你,朕让你做推官太晚了。”
“陛下过奖,臣也是受人启发,才想出此法。”
“你是怕内阁阻拦?”
“臣……臣担心阁老们另有所图。”
“哈哈。”乾元帝笑道:“朕不知王谪仙还如此小气,你不是不在意荣华富贵么?”
“臣不是谪仙,俗人臣子一名。”王译信抬起清俊无匹的俊颜,理直气壮的说道:“养家不容易,让妻儿过得富贵更不容易,为人父无法护住心爱的子女,那种心痛臣不愿意再尝试了,陛下,臣不愿总是劳烦顾大人。”
“为此你不惜违背以前的念头?”
“以前是臣错了,如今向上不过是改正错误。”
乾元帝同王译信对视半晌,饶有兴致的说道:“朕问你,你担心阿泽将来吗?”
“担心。”
“哦。”乾元帝笑容敛去了不少,轻轻抚折子,“你也担心?”
“臣担心您宠坏了顾大人。”
“噗。”
“您对顾大人荣宠极致,毫无芥蒂,您让定国公很难做呐。”王译信摇头道:“臣看定国公都不知道该怎么亲近顾大人了。”
“他就是那副小心翼翼的样子,不如阿泽,朕给什么,阿泽都敢要,他不行,不行……他不相信朕。”
“皇上……”
“阿泽只有一个,朕亲手养大的孩子也只有他一个,朕舍得毁了朕的心血么?”
王译信默默的叹息一声,“您对顾大人实在是太好了。”
“因为他值得。”乾元帝缓缓的说道:“他不是朕的皇子。”
“臣晓得。”王译信对此并没存任何的疑问。
乾元帝道:“这话朕对很多人说过,只有你平静如常,你相信朕。”
王译信拱手道:“您还是先看看折子吧。”
有一个同乾元帝不客气的,偏偏乾元帝对王译信不生气,“你提的建议,朕会想一想,过几日廷议,你也去,先听听马卿家怎么说,他从西北回京城述职,朕也要问问他的意见。”
“遵旨。”王译信对上辈子太子的铁杆马大人本能没有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