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隐时现烛火映衬着顾天泽的脸庞,他身上多了一分阴柔气息。
“阿四……”
“奴才在。”
“不要进来!”
“是。”
阿四以为三少爷又要换洗亵裤,低头单膝跪在门口,脑袋压得很低,不敢看被幔帐围住的床榻。
顾天泽的卧房很少用明烛,天边鱼肚泛白,燃一夜的烛火将灭,烛泪滴满烛台。
等待许久,阿四没等到顾天泽的吩咐。
然气势凝重压抑,他不敢轻易挪动腿脚。
幔帐里传出一道低沉的声音,隐含着几分忧郁,几分挣扎,沙哑的语调完全不似平时顾天泽声音的干净利落,“……你去锦衣衞,见见卢彦勋,请……他注意……我娘的动向。”
“少爷?”阿四心肝一颤,晓得自己主子此时的痛苦,“夫人不会伤害您,便是……便是夫人无意间做了什么,您也可以交给奴才二哥。”
卢彦勋毕竟是外人。
定国公夫人不做什么还好,一旦做了不利于三少爷的事儿,三少爷得多伤心?
毕竟外人并不晓得定国公夫人不喜欢三少爷……他们都以为给定国公府带来荣耀,圣宠的三少爷在国公府里受尽恩宠。
顾天泽身边的人便可以‘看住’定国公夫人,何必让锦衣衞和东厂插足其中?
纵使卢彦勋嘴巴紧,定国公府的家事也不改让卢彦勋知道。
顾天泽缓缓的合眼,手心湿漉漉,让外人监视自己的生母对他而言也不好过,可方才那个只剩下冰冷哀伤的梦逼得他不得不如此。
他可以把命赔给生母,只要她需要,他可以……以前可以如她所愿死去。
小七绝不能受牵连。
顾天泽紧紧的抓住幔帐,自己的性命如今是他和小七的,答应过陪小七一辈子,“按我说得做。”
“……遵命。”
阿四退出门,猛然想到,锦衣衞和东厂若是知道定国公夫人若是对顾三少不利,皇上也一定会知道。
因为顾三少的原因,皇上在定国公府布置的密探从没涉及过后宅,也从不去打听定国公夫妻之间的事儿。
当然另一方面,也有定国公深受乾元帝信任的原因。
不过比起其余重臣的府邸,定国公府上的密探数量是最少的,便是对乾元帝忠心耿耿的蒋大勇身边的谍子都比定国公多。
阿四走后,顾天泽在床榻上躺了一会,尽力回想方才的梦境一无所获,身上粘腻的难受,顾天泽极是爱干净,“打水,净身。”
“是。”
宫女,内侍上前侍奉顾天泽更衣,并端上温热的浴水。
“冷水。”
“……顾大人的身体。”
宫女被顾天泽看得心裏发毛,忙道:“奴婢这就去准备。”
一盆盆的冷水浇在顾天泽身上,冰冷的水珠刺|激得他出一身的鸡皮疙瘩,古铜色的肌肤纹理此时略微泛白。
侍立在一旁的宫女悄悄的抬头,顾天泽常年练武,早就练出一副好身材,宽肩蜂腰,浑身上下不见一丝赘肉,肌肉纹理透着爆发力……宫女脸庞红红的,得到顾天泽警告的目光,慌忙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
后宫里早就流传着皇上欲为顾三少选通房的消息。
年岁比顾天泽大一两岁的宫女谁不摩拳擦掌?
谁不想伺候顾三少?
她们也晓得等顾三少成亲,皇上既有可能把她们遣散打发走,可万一能留在顾三少身边呢?
纵使最后留不下,她们算是伺候了顾三少的人,皇上总会有妥当的安排,总好过她们在后宫中熬日子,白白耗费自己的豆蔻年华。
不是顾三少依然冷漠,不肯亲近任何女子,有野心的宫女早就扑上去了。
“顾大人,您看梳得如何?”
“嗯。”
顾天泽披着锦缎华服,坐在铜镜前,沐浴后,他的眸子越发泛着冷意,如同寒潭一般干净清澈,“你下去罢。”
“……是。”
梳头的宫女依依不舍的离开。
顾天泽并不在意伺候自己的宫女,向后抓过马尾辫,从一旁勾出一根璎珞捆住长发,慢慢的勾起嘴角,对镜子抛了个眉眼,可以想见小七目光一准看直了。
“咳咳咳……咳咳。”
“阿泽?”
乾元帝手中御笔一顿,侧头问道:“你是着凉了?”
顾天泽一如既往的站在乾元帝身边,只要他在皇里,总会站在距乾元帝最近的位置,嗓子略有几分沙哑,“没有。”
见顾天泽傲然般挺直身体,脑后的辫子甩了甩,俊脸多了一抹绯红,乾元帝又是担心,又是爱看一身傲娇之气的顾三少:
“你这样子,朕都无法专心处理内阁送过来的奏折。你想咳嗽就咳,别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