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云瑶又狠狠地看了一眼，这才低下头，声音带着几分惶恐：“回禀皇上，是有嬷嬷教导过的，不过民女心中着实好奇真龙天子应该长什么样，所以没忍住看了一眼，请皇上恕罪。”“真龙天子？那你倒是说说，见到朕长这样有没有失望？”皇帝虽然觉得沐云瑶大胆，心中倒没有多少恼怒之意，毕竟她的眼神十分的清透、纯粹，不带丝毫功利之色，让人一眼看到底，十分省心，甚至他还觉得她最后那狠狠打量，仿佛不看不够本的眼神，还有几分好笑。一侧站着的徐笠心中紧张，他对沐云瑶印象极好，之前看她说话做事极为有章法，怎么来到皇上面前，竟然傻愣愣的呢？还直接抬头打量皇上的长相，这不是自己找麻烦吗？“真龙天子不就是应该长成皇上这样吗？”沐云瑶一边说着，一边又悄悄地打量了一眼，不料这一眼有和皇帝的视线对上，一时间受惊一般的跪了下去，“皇上恕罪。”皇帝顿了片刻，随即忍不住笑了一声：“起身吧，你在竟陵城名声远扬，朕若是因为你打量了两眼就对你问罪，传扬出去岂不是昏君所为？”沐云瑶站起了身，似乎觉得皇帝态度温和，身上的紧张之色也去了很多，说话的时候，也不像方才那般小心翼翼：“皇上，民女想先向您磕头谢恩。”说完，也不等皇帝回答，径直的再次跪下，一丝不苟的开始行跪拜大礼。皇帝将目光落在沐云瑶身上，饶有兴趣的看着她的动作。沐云瑶行完礼之后，仿佛是了却了一桩心事，整个人看上去都轻松不少，气息随之鲜活了一些。“你这礼行的没头没脑的，为何？”“自然是谢过皇上您的赏赐，您之前赏赐给民女许多东西，还赐下了墨宝给霓云坊和不羡楼，民女心中一直想要向您谢恩。”“之所以赏赐给你，是因为你传授刺绣针法有功，是你理所应得的。”沐云瑶微微瞪大眼睛，似乎很是诧异：“怎么会？皇上的东西也不是大风刮来的，那么多东西赏赐给我，当然要谢恩了，再者说，当初我传授刺绣针法是我自愿的，皇上赏赐是对我的认可，得到您的认可是多难得的事情，民女心中一直感激不尽的。”皇帝有些意外，着实是沐云瑶的神色太过真诚，说出来的话听起来也顺耳，带着一股真心实意的味道，让他本来不悦的心情都轻松了几分：“若是官员都如你这般想，就能让朕少操一些心了。”说出这话本来只是顺口的感慨，却见沐云瑶格外理所应当的点点头：“皇上要养天下万民，的确是要操很多心。”养天下万民？“你这丫头倒是直白，抬起头来。”他不由得好奇沐云瑶的长相，方才匆忙一眼，只格外注意到她的眼睛黑白分明、清透见底，让人见之难忘，却没来得及打量她的样貌。说起来，沐云瑶几次送的贺礼都分外的合他的心意，且对方年纪不大，折腾出来的事情却不小，尤其是这一次回馈竟陵城的百姓，竟然在她的带动下，让整个竟陵城筹措了二十万两白银，接下来几年若是有什么天灾，都不必朝廷出手赈灾了。这可是一份大功绩。“那皇上您可要小心一点，不要被我吓到了。”沐云瑶先是开口提醒，而后才抬起脸来。“难道你长得特别……”听到沐云瑶的提醒，皇帝心中多了几分好笑，语气不由轻松起来，刚想开玩笑问她是不是长得特别丑，话骤然停在了嘴边。一侧的徐笠也偷偷的看了过去，一眼之下不由得心中吸了口凉气，这……沐小姐的脸该不会是被毁了吧？这是怎么了，看上去青青紫紫的？大殿之中安静了好一会儿，沐云瑶略显局促的低下头去，对着皇帝再次行礼：“民女莽撞，请皇上见责。”声音传入耳边，皇帝骤然回过神来，看着沐云瑶的眼神，渐渐多了一丝不同，他之所以失神，不是因为沐云瑶脸上带着青紫的巴掌印儿，而是因为她的模样竟然和他皇姐懿德长公主年轻的时候有几分神似。历来都言天家无情，可是他偏生不信这句话，这么多年来，他和皇姐之间的情分一直深厚，而心中的那份愧疚随着年龄的增长越发深刻，此时见到和皇姐样貌有几分神似的沐云瑶，不由感觉格外的亲近一些：“你起身回话吧，徐笠，赐坐。”徐笠连忙搬了凳子过来，沐云瑶规矩的坐下，轻轻地舒了口气。“你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回皇上的话，是被孟家的嫡小姐孟嫣然给打的。”沐云瑶直白的回答。“……她为何打你，可是因为你做了什么不对的事情？”沐云瑶连忙摇头，语气坦然、毫无惧色：“我才来京都两日，就算是想做什么事情也没有时间，按照孟小姐的说法，是因为我出身低贱，又开办霓云坊和不羡楼，做的都是商贾末流之事，所以她瞧我不顺眼，故意诬陷我，然后找借口惩处。”徐笠再一次忍不住吸气：沐小姐这状告的，是不是太过直白坦率了一些？“你这样说，可是想让朕为你做主？”皇帝眼神深邃、气度威严，让人分辨不出息怒。沐云瑶却是痛快的点头：“民女来，就是想让皇上做主的。”“朕如何知道你说的便是真的？”“皇上能够明察秋毫，这件事情只要略微一查便能知道真相，再者说，皇上您是真龙天子，在您面前说谎上天可是会惩处的，我自然是不敢的。”沐云瑶说着，眼中满是纯然的敬畏之意。皇帝忍不住笑了一声，实在是她的眼神太过真诚，看过来的模样仿若不是看着一个人，而是看着一头盘踞在上的真龙，让人哭笑不得的同时，又升起丝丝自得之意：“那你打算惩处孟嫣然才算解气？”沐云瑶眼神一亮，只要是个人，都愿意听好话，而皇上身为一国之君，平日里对着他奉承的话，每天都要翻出几个花样来，所以她想要从中争取一丝好感，就必须格外的小心，从里到外都真诚无比，现在看来，效果不错。